这一看,不禁惊呆了。
只见整座古楼的房梁上开始有红色的光点向外弥散,而房梁则随着这些光点的散落而逐渐分解消失,紧接着是门窗,立柱……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随着这首《将进酒》吟唱至最后一句,范一摇也刚好奏完这首曲的最后一个音符。
她眼前一黑,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而与此同时,酒浆不再倾倒,五道酒柱逐渐变成断珠,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黄金灯盏突然齐齐向房顶内缩进去,也不知触发了什么机关,只见五座灯盏正中心的覆海自动打开,一件黄色铜器缓慢坠落下来,周身金光在下坠过程中逐渐由金黄色转变为青绿色……
室内酒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
“得救了?咱们得救了!”
“是范总镖头救了我们!”
“我们是不是能离开这里了?”
毕方村民开始欢呼,随即整栋古楼猛然震颤两下,竟是整体原地爆开,一片惊叫中,室内所有陈设皆化为漫天红色光点。
江南渡在混乱中以长鞭卷住自半空下坠的少女,将她拉入怀抱。
此时少女双眼紧闭,显然已是失去意识。
他轻轻为其理顺额前碎发,手指轻颤,说不清楚是心疼,还是害怕。
这次,她又会想起什么?
那种不可控的无力感让江南渡身心俱疲,如果可以,很想这样抱着人一走了之,只要他想,可以去一个永远不被人找到的地方。
可是脑子里回荡的那句话,还是让他什么都没做——
师兄,我如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做自己?
……
范一摇是被脸上一阵凉意惊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棵枯树下,周围一片冰天雪地。刚刚正是树梢上积雪被风拂落,砸在她脸上。
白茫茫的天地,看得久了眼睛有点疼,她漫无目的,正准备闭上眼继续睡回去,却有一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道修长飘逸的身影,踏雪而来,行至她跟前却未停留,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她一样。
仙气飘飘的衣摆经她面前而过,只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留下两行浅浅脚印。
初创般的天地自此有了痕迹,那人如一柄标尺,在她面前丈量出时空的宽度与深度,使她有了行进的方向。
于是范一摇起身,踩着那人踩出来的脚印,飞快追了上去。
那人似乎感受到她的尾随,转身望过来。
逆光中,范一摇抬起头,一双圆圆的眼睛睁大,记忆中好像从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他长发如瀑,一袭白袍,额前两缕发丝随风轻舞,面容清贵冷峻,如霜雪般冰清傲骨,不可攀附。
“我道是谁,原来是一只小天狗啊。”男子轻笑。
范一摇两只毛茸茸的前爪踩在男子在雪地里的脚印,不安地动了动,竟是生出一丝自惭形秽来。
男子似乎觉得有趣,“无事可做么?”
范一摇似懂非懂,干脆在雪地里一屁股坐下来,摇着尾巴。
“让我想想……九鼎立成后需人看管,你可愿来助我?”
范一摇尾巴摇得更快了。
男子笑容更甚,“那就跟我走吧,不过既然要为人间看守九鼎,这样可不行……”
他衣袖轻拂。
范一摇仰着脑袋,只感觉一阵冰凉水波般的触感掠过面颊。
宽大的袖摆再次落下,原本雪地里蹲着的天狗幼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顶着一对包包头的白衣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