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隐忍闷哼。
“技不如人是真,拿权柄压人也是真。”秦诏道:“燕珩,你每次叫起来的时候,可真好听。就算我不遂你的愿,你也不许不娶我。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的后果是什么,燕珩可谓是领教到了极致。
……
撞见两人回来的时候,符慎还傻乎乎问:“您嗓子怎么哑了?”
燕珩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越过他去了,那袍衣上的污痕凌乱,水痕和草泥昭彰,仿佛生了细汗,掠过人时,那清香更浓。
符慎没懂,便扭过脸来问秦诏:“王上,那位摔倒了吗?”
秦诏意气风发道:“管得倒宽。没事儿,吃你的鱼去——”
说罢这话,他也走了。
符慎站在亭中挠着头,分明不解,直至楚阙伏在他耳边,笑着说了两三句话,他登时明白过来,闹了个大红脸。
楚阙坏笑,“将军好单纯。”
符慎憋红了脸:“哎哟。吃鱼,吃鱼——我肚子饿了。”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楚阙哈哈大笑。
这位年轻的侯爷最爱戏弄人,骨子里的恶劣跟秦诏比,也就逊色三分。他心道,这燕国人,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迂腐保守,符家人尤甚。
不止符慎。
远在千万里的符定,为那迁都之事,闹得焦头烂额,也不由得想到了“迂腐”之事。
“依大人们看,怎么办?”
那几位吹胡子瞪眼,先是说:“王上于理不合,该归燕主持公道,怎么能和逆贼搅和在一块?”
见符定态度坚决,那位执意迁都,又说:“燕都乃是先王所选,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不顾祖宗基业,定要迁到临阜呢?”
符定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明明白白地说了迁都的好处,才又道:“王上贵为天子,掌握四海之权柄,到底要顾及天下子民,并非只是这一方燕土。”
那些人臣压根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说三道四,要符定去劝。
符定握着那块虎符,又不好轻易草率地将底牌请出来,只得说道:“此乃王上旨意,诸位大人的意思,是要违抗诏令?”
大家不吭声了。
一会儿掀起眼皮儿来看他,一会儿又低下头去,瞅着自个儿的靴子尖叹气,总之不给人个准数。
笑话,若是迁都,多少代人的积累便要毁于一旦?可辞官不去,又舍不得那高官厚爵。
再者,他们胆敢违逆,燕珩未必不查处他们背后藏了多少金子银子。那位眼里容不得沙,只是往常没时机。
现场,只有那位身家清白的司徒,半阖着眼,仿佛刻意跟他们唱反调似的:“不就是迁都吗?明日就回去收拾家当。”
大家纷纷出言阻止。
那一来二去的,连符定都听得麻木。
等到符定拖拖拉拉将人安抚住,亮出兵马底牌的时候,仍叫诸众狠狠骂了一个遍。
“诸位是求财还是保命,自己看着办吧?就算辞官,该送上去的,也一个铜板不能少。”有人开口,说的是帮腔的话,可话里却全是嘲讽:“眼下,王上这是要拿我们开刀,何苦给咱们自己找不痛快呢?”
“王上并非这等意思。”
“再者,有司马大人鞠躬尽瘁,这样提刀盯着,可真是忠心。”那些人就这样看着符定,非要将人臊个没脸才算完:“大人这样华奢的府衙都丢了做学府,咱们这些小门小户,还能有旁的理由吗?”
“也不知当日,大人有没有好好劝过王上?别是一领到风光的差事,就什么都忘了。劝谏王君,乃是咱们为人臣子的本分。迁都之事,必要从长计议。乃至临阜还有个秦王,难道是叫我们去送死?”
“说是秦王归顺了,可到现在,我们一眼也不曾瞧见王上,那位是否安好还不知道呢?”有人问道:“司马大人,您离得近,可别是叫秦王蒙骗了。”
几声打哈哈的笑,仿佛一块脏布糊在他脸上,将符定这等一派正直的人臣逼得没话说。
因那两句阴阳怪气,还有点猜忌的意思,仿佛是符定跟那可恶的秦王联合起来,将他们燕王藏起来了,假传旨意的。
符定没那样一张好嘴,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