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与同谋,盛宠在前,恐怕要拿他们开刀。
——若是与虎谋皮,虎狼之心,恐怕日后难以脱身。
因而,公孙渊说了句实在话。
他道:“公子智谋,布下这难逃之局,又何须我二人呢。”
秦诏勾唇微笑,意味深长道:“我一个秦人,在燕地,能成什么气候呢。”
两人沉默良久。
秦诏也不着急,慢腾腾地转过眸光去,又托腮靠在案边儿,露出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似踩着春风、端着志得意满,与人静候一般。
直至两人饮了那爵酒,方才搁杯,轻道一句:“但问公子,可有何处……用我二人?”
秦诏笑起来。
他知道,这是应下了。
紧跟着,他便轻飘飘地撂下一个词儿:“东宫。”顿了片刻,他又道:“为此绸缪,乃是长久的事儿。眼下最紧要一件事,是……”
“我要见两个人。”
一个是季三江之子、卫宴之未婚夫:季肆。
一个是司马符定之子:符慎。
但秦诏没解释为什么。
三人只又说了些体己话,便散了宴去。
临告别,公孙渊回头看他,欲言又止。
秦诏这才扬了扬简陋包扎的手,那笑意带着玩味:“大人方才问我,为何要与卫抚起争执,晚些时候便知道了。”
“晚些时候?”
“正是,我要……赶着去见父王。”
第32章迷谬愚我只略抱一抱。
这次秦诏没哭。
他散发跪在外殿时,挑起一众人的目光。
连德福都微微睁大了双眼。好么,在这燕宫,除了他们王上,谁还敢叫公子受气?这一幅委屈模样,好似被人逼得走投无路。
燕珩:……
批阅折子的手顿在那里,擎着的笔刚蘸饱墨,搁也不是,不搁也不是。
他挑了眉,不悦:“如此慌张作什么?好歹正了衣冠再来,若叫旁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说罢这句话,燕珩耐心在折子上写了个‘杀’字,复又搁下笔,慢条斯理转过脸来,说是训斥,音调倒显得柔和:“你倒会挑时辰。过来……刚叫人做了玉酥糕,惯是你爱吃的。”
哪里知道,秦诏并没接话,而是先磕了个头。
再抬起脸来,已是隐忍的透红双目。
“请父王降罪。”
燕珩纳罕,耐着性子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与你降什么罪?”停顿片刻,他又道,“今日早间,你不是才闹着要去见那小官……莫非是他惹你不高兴了?”
“并非相宜先生。”秦诏交叠双手,递在胸前,作出一个极规矩的礼来:“请父王降罪,您早间赏的簪子,如今已碎成了八瓣。秦诏心中有愧,故来请罪。”
“哦。”燕珩轻笑,神色不以为然,“甚么劳什子玩意儿,也值当的你专门跑一趟来请罪。碎了便碎了,寡人再赏你一支便是。”
他招招手,“德福,将寡人的浮雪妆奁取来。”
德福惊叹燕珩宠人,那里面,个顶个的都是穷极八国也难筑造的珍宝。
秦诏不见喜色,咬住唇,自怀中掏出手帕来,跪行至人跟前儿,颤抖着手伸出去。
燕珩淡定转过眸来,“无妨,不过是一支……”
不经意地瞥见秦诏手心伤痕,那声音便顿住了。燕珩轻擒住人的腕子,将那碎玉抖落一边儿,掀开帕巾,细细地瞧。
“这是如何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