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了!
这一个、两个、三个地,渐渐地,车间里头的人竟然是越来越少!
哪怕生产科抓了几次纪律,甚至科长还专门跑到这些人家里去,好说歹说,可很多时候一件事就是“她能做,我干啥不能做”?
这个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只要有人不肯去上班,其他人都张望着,不想自己当那个没钱还给厂里工作的冤大头。
也有一些骨干老同志还在尽职尽责地待在岗位上,有人笑他们傻,他们也无动于衷。
“要是没人撑这个家,那口气儿散了,未来就难咯。”
只可惜,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
也怪不了其他人,毕竟厂子都不发工资,又有多少人能承受这种压力呢?
压力来到了常主任身上,他也没办法。
现在两个大领导都不在厂里,也只能他临时顶上了。
常主任不敢寄希望于吴书记神兵天降——眼前暂时自己先挽着袖子解决问题。
先把眼前这团乱麻给理清楚。
金永和老钱直接通知派出所带走,没有异议。
有了他们俩的例子,常主任猜测,这场“针织总厂偷盗风波”里恐怕不止这两个人是对厂里的东西监守自盗。
毕竟,这么大一个厂子,金永只是一个车队的司机,老钱只是个仓库员,这中间恐怕还有其他人也在浑水摸鱼。
比如说,谁批的出门条?
再比如说,之前每个月都有定期盘存,负责盘存的人在做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还真是像兔子拔萝卜似的一揪一大串。
这些员工倒是没人否认自己做了什么。
大部分手轻,只是偷了点产品,甚至都不敢大批量拿出去卖,都是拿去黑市上,用一些别的借口,单件单件地往外出。
这也是为什么厂里没发觉的原因。
“常主任,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设备车间的一个男工抹着眼泪跟常主任哭诉,“我老婆月子就没坐好,现在孩子没得吃的,这又不发工资,孩子连口吃我都准备不上,我还算什么男人啊!”
常主任也头疼!
揪住这些人不麻烦,可是揪住之后呢,就算全部抓去派出所,那也是治标不治本,连带着这么多件事堆积在一起,其实指向的就是最根本的问题——
人要吃饭,要活下去!
倒不是没给宋厂长打过电话,但宋厂长却说暂时回不来。
“小常,我知道现在厂里的情况,但我在外面,也是为了厂子奔波,如果厂里工作热情实在不高,暂时给大家放个假也是可以的,反正也快春节了。”
如果是旁人来听,估计觉得宋厂长特别开明,但实际上处于常主任的角度——你还不如骂我一顿呢,你就说这些话,对厂子现状也没什么帮助啊!
可宋厂长态度很客气,作为第三个被派来针织总厂的“倒霉蛋”,他其实可以一句话不说,也完全不管厂里的情况的。
毕竟人家也不是自愿要蹚这趟浑水,说难听点,宋厂长和针织总厂的感情,还不如门卫传达室的大爷深呢。
宋厂长说到这份上,常主任还能说什么?
加上他职级本身也没宋厂长大啊,只有人家教训他的,哪有他教训厂长的。
最后想来想去,只能中层领导们聚在一起开会,想想看能不能再给员工们打点鸡血,再怎么样把年前给撑过去。
周围那么多兄弟厂子,就针织总厂如今处于是半死不活——不是发不发工资的问题,是厂子现在的精气神面貌都太差了。
这样下去,厂子难道要停摆么?
真要是停摆,那就成南城的轰动新闻了!
可个个都是光杆司令,没了吴书记镇场子,就凭他们,能开个什么结果出来呢?
常主任等人一筹莫展,真正能话事的人躺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