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停的手死死地按着胃,往深处按压,试图用外力去对抗那阵翻搅不止的绞痛。可非但没有减缓,反倒是让干呕的冲动一波波涌上喉咙。
喉管剧烈地痉挛起来,伴随着呼吸不受控制地紧缩,呛得贺秋停霎时间咳嗽不止。
他松了松领带,撑着洗手台的边缘艰难地直起身子,然后胡乱抹了一把脸。
抬头看向镜子的一瞬间,贺秋停愣住了,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他眸光微颤。
好丑。
一张灰白无光的脸,眼尾和鼻头都泛着红,没有半分血色的唇角残留着一片狼狈的水痕…
往下看,衬衫和西装外套上都是洇开的深色水渍,衬衫已经被自己抓皱了,和歪斜的领带堆在一起,显得凌乱不堪。
他何时这么狼狈过。
贺秋停闭了闭眼,调整呼吸频率,试图找回身体和精神的支点,脑子里却走马灯一样闪过自己这匆忙荒诞的一天。
分手,哮喘,胃病,不明系统,错过谈判…
“贺秋停?”
门外,陆瞬的声音明显已经沾上了火气,扬声问,“你吐了吗?你是不是胃病又犯了?啊?”
他急躁地拍门,一边拍一边来回活动门把手,逐渐失去耐心,“开门,开门贺秋停!”
…
里面忽然没有声音了,陆瞬的心跟着猛地一沉,他松开门把手往后退了两步,几乎没有犹豫,抬起腿用力踹向门锁位置。
砰—
门板剧烈晃动,上面玻璃装饰物被震碎后落了一地,可锁舌仍然没有弹开。
这一脚下去,有些用力过猛,加上禁食中体力不足,陆瞬眼前黑了半晌才看清东西。
妈的。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甩了甩头,右腿肌肉绷紧后准备再试一次,正准备发力…
咔哒一声,门锁从里面打开了。
“卧槽…”
陆瞬这一脚已经收不住力道,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栽去,就在膝盖要跪到地上的碎玻璃时,被一只忽然伸过的手截住了。
贺秋停的动作很轻,甚至有些微颤,像是从剧痛里勉强抽出的力气,可手指的落点却十分精准,刚好卡在陆瞬的肘关节内侧,借着力气一托,硬是把他失去平衡的身体扳了回来。
陆瞬站稳的一瞬间,贺秋停已经将手松开了,他转身走向客厅,仿佛刚刚的那一下搀扶只是顺手,没有什么值得过分解读和回味的地方。
陆瞬忙跟了过去。
贺秋停走到沙发边,身形微微晃了晃,然后扶着沙发扶手缓慢地坐下来,抬手揉了揉胃。
陆瞬看在眼里,折过身默不作声地去厨房里倒了杯热水,试好温度后送到贺秋停跟前,摊开掌心露出一片胃药,“把药吃了。”
贺秋停喘息得有些费力,慢慢抬起视线,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陆瞬。
胃里的疼痛还没缓解,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发作的前兆和飞机上别无二致。
时隔七小时,果真应验了…
“看什么。”陆瞬口吻冷淡,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快把药吃了,我要走了。”
贺秋停仰靠在沙发里,被汗湿的脖颈紧绷着,锁骨上方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红,他艰难地鼓动了两下喉结,一张口,话说不出来,先溢出来一丝嘶哑的哮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