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陆瞬叫住他,“先别挂。”
贺秋停头上和脖颈都是汗,张着嘴喘息,听见陆瞬的声音从旁边的听筒里传来,十分欠揍,“诶,被你甩了之后,我这两天总是失眠。”
???
陆瞬简直是睁着眼说瞎话。
贺秋停侧了侧脸,声音微弱,“是你提的分手。”
“那我现在跟你提复合,你会答应吗。”陆瞬直截了当地问。
贺秋停沉默,真的在脑子里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现如今,他身上绑定了这个病弱系统,每三天会随机一种病症,只有通过向爱人求助才能缓解,也就是说,他必须每天都要向陆瞬求助。
头疼,胃疼,哮喘,失明…
也许两天后还会有什么别的病。
两个人在一起,是要相互扶持,势均力敌,怎么可以一方完全的去消耗另一方。
他不想做一段关系里弱势方,也不想做陆瞬生活和事业上的拖油瓶。
“我开玩笑的。”陆瞬在那边干笑了一声,慵懒地调侃一句,“看给我们贺总吓的,都不敢说话了。”
贺秋停脸色煞白,弓着背,将嘴唇都咬出了血痕,半晌后费力吐出几个字,“不合适了…”
“嗯。”
陆瞬应了一声,倒是一贯的潇洒,“做不了爱人,但还能做朋友吧,我们认识快二十年,别因为一段感情的失败就决裂,不划算。”
贺秋停恍惚了一下。
二十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和陆瞬认识快二十年了吗…
“贺秋停,我刚刚做梦了。”陆瞬的背往下滑了滑,他躺到枕头上,舒服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在黑暗中闭上眼,轻轻笑,“梦见小时候,我们踢球。”
陆瞬的声音软下去,说得极缓,尾音拖得老长,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似的。
黑暗模糊了现实和幻象的边界,能让人放下戒备,消去棱角,忽视那些束缚人的道德与原则,一切都从内心深处的直觉出发。
就好像还在做梦。
“梦里,大家都把球传给我,只有你站在一边,不理人。”陆瞬梦呓般地呢喃,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声音有些苍凉,“所以说啊,梦都是反的。”
贺秋停全黑的视线里,缓缓照进了一束迷离的光晕,朦胧之中,他看见了许多年前的那片足球场。
那时候的陆瞬刚上小学一年级,个子还很矮,小脸肥呼呼的,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团子。
小团子喜欢踢球,穿着一身过万的定制服装,跟在比他大好几岁的男孩子们身后,睁着双雪亮的大眼睛追着球跑。摔得满身是泥也不娇气,抹了抹脸又爬起来继续追。
除了贺秋停,没人愿意传球给他。
大家对这个每天坐着劳斯莱斯幻影来球场踢球的小少爷心生妒忌,联手孤立他,不仅不给他传球,反倒变本加厉地用球溜他,甚至把球踢到他的脸上。
然后一旁观战助威的两个管家就会惊呼着放下摄像机和饮料,冲上前,夸张地去查看小少爷的伤势,顺便找到熊孩子们的家长理论施压。
时间久了,就更没有人愿意和少爷玩了,除了贺秋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