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同太后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头置着杯盏茶水。
太皇太后亲自给太后斟了杯茶,太后受宠若惊,忙道:“母后放着,臣妾来就可。”
太皇太后撇开她的手,道:“都是做太后的人了,怎么,一杯茶还受不起?”
太后当初不过五品人家出身,行事做派难免是有些小家子气了,在太皇太后面前,总也是瞧着畏缩。
当初仁宗在世前的一段时日,状况危急,也是太皇太后帮忙把持朝政,后来,仁宗一经崩殂,就出了道传位给五皇子陈怀衡的诏书,那时陈怀霖的生母皇贵妃尤其不甘,还大闹了一场,竟还去质疑诏书是伪诏,不少群臣也被她煽动,疑心那诏书是不是被人做了假。
仍是淑妃的孝端太后,见此情形,急得鼻子都出了血,可又无可奈何,只一个劲地指着皇贵妃骂,“你个毒妇!颠倒黑白!其心可居!”
然而,在皇储之争中,她的辱骂除了让那她和皇贵妃看起来都像是疯了一样,所起的作用自是微乎可微。
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出面平息了那件事,顺利将陈怀衡送上了王座。
经此一事太后自然是敬重她的,现在又怎敢叫她为她倒茶。
只是见太皇太后执意,却也不大好再推脱。
她接来了她的茶水,又主动开口问道:“母后今日唤我来所为何事?”
太皇太后先是幽幽叹了口气,而后道:“皇帝如今也十八了,再过两个月,到了诞辰,那就十九,这后位一直这般空悬着,也不大像一回事啊。”
原来是为了立后这事。
说起这事,太后心里头也仍旧是不舒坦得厲害,上回她办了场赏花宴,结果陈怀衡非但不受,反倒是叫自家的侄女跟着丢了个大脸,回去之后还哭了好半天。
现在一提起这事,太后也仍旧耿耿于怀。
她道:“立后不立后的,我是管不了他一点,上回挑了些贵女们进宫,反倒是吃了他的瓜落。”
赏花宴的事情太皇太后自然也是知道的,她笑了一声,宽慰她道:“皇帝是个有主意的人,我们倒是排不了他的事。不过那施家小姐不是回来了吗?听说这回在溪山病也养好了,上回在猎场那里我瞥了一眼,人确实也是生龙活虎多了。”
陈怀衡和施宁煦的事,皇城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更遑论他的母亲和祖母。
明眼人瞧着,大概都以为陈怀衡和施宁煦之间是有些情谊在的,而他如今迟迟不娶,万一就有她的缘故呢?
太后是想着把李家的人塞给陈怀衡,可显然,他并不领这个情,那便也没办法了,现下当务之急也不是给陈怀衡塞自家人了,而是,先让他立了后。
国不可久无储君,宫不可长缺内主,他长久不立后选妃,膝下无嗣,如何不叫人心忧。
至于施宁煦切实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父亲虽早亡,可家中兄长这个年纪就已经高居两品,内阁里面的那些个老头,有些干了大半辈子也才坐到二品。
虽是个武将,可武将做到了顶天的位置,那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宁煦也是大家闺秀,当初她在皇宫养病的时候,她见过几面,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姑娘,懂事听话,腹有诗书。
唯一的不行,就是身子不大好,可是现下,病也养好了
那更是好些了。
见太皇太后提起施宁煦,太后也附和道:“施家的小姐切实是不错的孩子,若是衡儿有心,那也未尝不可。”
却又听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她道:“可是听闻皇帝身边最近有个小宫女得宠,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心,若是真上了心,就怕那些个小蹄子狐媚惑主,蛊惑得主君也不愿立后。”
太后听到这话显然觉得不大对劲,竟还有人能蛊惑得了陈怀衡?
这么些个日子,也不见他身边跟了什么人,他难道又宠幸过谁?可敬事房那边又不见有过记录。
也对,如若皇帝没有册封妃子的意图,这些事情也都是可以被人为的掩去
只是不明白太皇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明刀暗枪的又是在说谁。
“请母后明示。”
太皇太后道:“皇帝近来身边跟着一个小宫女,你可知道?”
太后的脑海中马上浮现了妙珠的脸,近些时日,好像经常看到是她服侍在皇帝的身边。
上一回,赏花宴上,陈怀衡还夸了那小宫女做的极其的低劣的诗。
这样看来,好像是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可是,陈怀衡也不像是会因为一己私欲而耽误大事的人,太后想了想后道:“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当没母后说得这样严重吧”
太皇太后轻笑了一声,而后摇了摇头,叹道:“你忘了当初的丽嫔吗?她身份低贱,谁也没想到她后来能被皇上宠幸到那等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