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固装镇定,满眼带笑的眼睛,被她两句话问得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无辜。
这是小师妹第二次说她记性不好,上一次她因火蚁忘了当晚的事,以为是当时失去理智不小心伤了她导致有些哀怨,她没放在心上,补偿她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今天又突然说,她记性不算差,为什么要说她记性不好,难道她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她抿了抿唇,忐忑问:“我忘了什么?”
兰烛:“你忘了你的过去。”
徐清姿身子一晃,这句话像是一团烟雾,四面八方朝她扑来,无法驱散又不得不承受其带来的影响。
过去?什么过去?她记得啊,她是雨石峰的修士,她是引絮的大弟子,她是以卿那昕昕兰烛的大师姐,五人在雨石峰生活的任何事她都清楚,还能忘记什么?
她抓耳挠腮地在脑内寻找,忘了什么?忘了什么?
兰烛静静看着她,大师姐的一切都围绕在雨石峰,她没有在雨石峰之前的记忆。
她的枪法不是跟别人学,正是大师姐教她的,但大师姐也仅有那一次,便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她从来没讲过她为什么会,就好像没来由,天生就会。
但谁天生就会耍一套流利的枪法?
她的过往被抹去,这是兰烛第二世就发现的事。
兰烛:“大师姐,你的母父是谁?”
徐清姿正抓头发,忽听问话,本应该非常简单的问题,她却愣住。
兰烛:“大师姐,你在来长虹派之前,家在何处?”
上一个答案还没想出来,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徐清姿依旧回答不出。
兰烛继续:“大师姐,你为何加入长虹派?”
徐清姿张嘴结舌,哑口无言,她已经不敢看她,怯懦地盯着不断被雨水冲刷地泥地。
脑袋紧绷,明明只是几个张口就来的问题,她竟然非常茫然。
这几个问题难吗,并不,但对于她来说,没有答案。
兰烛:“大师姐翻书查字给我取名,那大师姐的姓名又从何而来?”
徐清姿如遭雷劈,蓦然抬眼,震惊地望着兰烛。
前几个问题她尚且可以安静想想,但这个被叫了几十年的名字居然没有来处,谁给她取的?
师尊?不是。她似乎从第一次见师尊就有名字,但她第一次见师尊,又是什么时候?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个场景。
那时候三师妹还没有拜入长虹派,她们也不是师姐们关系,有一次在给三师妹找家人的路上,遇见一家正在给孩子办周岁礼。
三师妹看到,很是好奇,问那是什么,她说是诞辰,每过一年代表长一岁,三师妹不记得自己的生辰,问她的是哪一日。
她含糊过去,没有回答。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没有进山之前的记忆?
兰烛再次道,脸上浮现淡淡的哀切:“徐清姿,你没有过去。”
徐清姿听到大名,呼吸停滞,双手发麻,险些抓不住手里的长枪。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竟然愤怒起来,她像是躲藏许久的老鼠突然暴露在阳光下,她身上每一处灰色长毛被凛冽的阳光照耀。
阳光没有伤害,却让她倍感羞耻。
又惊觉她什么也没干,为什么要躲藏,被发现又怎么样,这有什么好丢脸的。
她恼羞成怒:“你说的废话,什么叫没有过去,你多大我多大,你知道什么?”
她愤然转身,连伞都丢下,扎进密不透气的雨林,气鼓鼓地快步走了。
兰烛急忙跟上她。
冬日的雨在脸上砸得生疼,徐清姿没看路,脚一滑,身子偏了偏,很快另一只脚站稳,但兰烛的手已经搭上她的胳膊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