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他婆婆就擦着手进来了,他也不好说这个,怕她伤心,只说:
“阿娘,我们点清楚了,没有错的,这里是七百二十文钱,你拿去收好。”
谁知芸娘却道:“这钱你们收着吧,办酒席的钱都是阿随出的,收的礼,物品都归家里用,礼钱都归你们夫妻拿。你们成亲前我们就说好的,阿檐也没意见。”
“这样呀。”夏青桃有些迟疑地看向陆随,他们家钱都是归他阿娘收着的,他哥做工的钱留一半交一半,他不知道陆家的规矩。
“你收着吧,是之前说好的。”陆随也道。
“就是,你收着。”芸娘也说,说着说着想到什么,笑了道,“之前阿随卖鹿卖了六十六两,拿了二十六两给我,作为家里公中钱,剩下的都是阿随自己拿着,不知他用得剩多少了,你们夫妻等下关起门来自己去数去,我不管。”
夏青桃听了,心说他这个散财童子,能剩多少,又是买炮仗又是雇轿子的,能剩下就有鬼了。
他阿娘说得对,钱得攥在自己手里,要不然以后赚得都没花得快。
于是两人洗漱了一下,急着进房……数钱。
“我先说我的。”夏青桃将自己放钱的木盒子从衣服底下掏出来,给陆随看,“我自己绣被面绣帕子攒了一两四百十二文,还有出嫁前我阿奶非要塞给我的,是一两不到一点,不过阿奶这个我以后要还她的。”
陆随也不问为什么,道:“你自己攒的体己钱,都自己藏好,家里没穷到要花你的钱。”
夏青桃闻言笑了,歪着脑袋眼睛亮亮地看他:
“哟,我们陆猎户好大的口气呀,这是有多少钱等着我花呢?”
他这模样又灵动又俏皮可爱,陆随真想伸手捏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忍住了,垂下眼睫,将藏好的银子掏出来放在桌上:
“一共四十两,十五两你们家收下了,三两八百文是银镯子银簪的钱,大雁棉花等彩礼一共是三两零四百文,酒席的菜蔬一共是三两半,厨子工钱是两百文,雇轿子贵些,连轿子带轿夫是一两银子,鞭炮是两百文,还买了一个梳妆台,二两。”
“最后剩下十两九百文,没错吧?”他说完,夏青桃就报出了结果。
“嗯,加上礼金七百二十文,和我之前做工攒下的一两银子,一共是十二两六百二十文。”陆随将所有钱都推到夏青桃面前,“你数一下,藏好,平常家里吃的用的,都是阿娘出,你自己要买吃的穿的,就从这里出。”
既然都是夫妻了,也没必要客气,夏青桃将银子数好,把十二两整的一起放进自己木盒里,道:
“十二两整的,我收起来了,没大的用处就不动它了,剩下六百二十文,平常用,我放梳妆台抽屉里,你要是要用,自己数,但得跟我说一声。”
“好。”陆随看着他,目光灼灼,“现在天冷,山里的动物都藏起来了,等三月开春之后,四月收冬麦前,我再上一趟山,多打点猎物回来。”
“不着急,又不缺钱用。”夏青桃虽然不想乱花钱,但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他听他阿爹说过,打猎很危险的,被野兽咬,或者不小心摔了,那都是轻则断腿重则丢命的事。
陆随却说:“我听妗娘说,你在家从不下田的,我也不想你来我们家吃苦,还有以后,想让你住更好的房子,等以后有了孩子,也不用再干活……”
“哎呀……”夏青桃没想到他连怀孩子都想到了,又感动又害羞,不好意思地打断他,起身去放钱,“说什么呢你。”
“我说真的。”陆随也跟着站起来,他高大,站在夏青桃身后,像一堵墙,完全遮挡住了灯光。
夏青桃将钱放好,转身想从他身边过去:
“你挡在这做什么……哎——”
话没说完,就被陆随的大手一捞,整个人被他揽住了,夏青桃脸红到了耳朵根,心跳得飞快,听到头顶陆随低沉的声音说:
“想不想让大门认得你?”
夏青桃不知道他在这种时候提狗干什么,傻愣愣地抬头说:
“啊?”
陆随的黑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幽深昳丽,好像能吸人魂魄:
“它不认得你,是因为你身上有陌生的气息,等你身上沾了我的气味,它就知道你是自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