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离琢磨既定,便应了她。
蓁蓁未料他竟能同意,当即笑生双靥,站起身屈膝道:“那妾身先替南桑谢过主君!”
欢喜之态,如春光骤浓。
谢长离几乎想伸手摸摸她含笑的侧脸,却还是忍住了,因汤足饭饱后身体微热,不自觉松了松领口。
中衣松垮微垂,蓁蓁瞧着底下若隐若现的轮廓,想起方才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没敢多逗留,将碗碟收回食盒后赶紧告辞溜走。
谢长离则披衣起身,召了闻铎进来,吩咐他为南桑寻个身份,安排个妥当的位置。
闻铎应命,当即就去安排。
走出书房的时候,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他记得上回跟主君提议时,主君是一口否决了的。如今忽然改了主意,莫不是方才夫妻闭门用饭,听了虞娘子的劝?且适才主君吩咐差事时身上有酒气萦绕,眼底藏着平素少见的温存笑意,必是因夫妻厮磨而心绪颇佳。
看不出来嘛。
主君嘴上说只是当个摆设庇护着,到底是对枕边人上心了。
……
书房之内,谢长离倒没觉得这举动有多异常。
安排过差事后,他照旧处置琐务。
直到夜深人静才沐浴歇下。
谁知才睡着没多久,他就又梦见了蓁蓁,且比起从前的那些断续的梦境或画面,这回竟真切了许多。
仍是在这座书房,他好似是赴宫宴回来,喝得半醉,便自行宽衣躺下,打算睡醒了再做正事。
睡意朦胧中,蓁蓁不知是何时进来的,穿了身海棠红的薄衫,垂顺柔软的绸缎贴着她的身段,勾勒出纤细柔软的腰肢。她噙着笑走近,发髻挽得松散,柔嫩的唇瓣一张一合,似乎在跟他说什么,他却听不进去,只望着那双眉眼。
一时是娇媚动人的少女。
一时又像是当初救了她的小女孩,干净而纯粹。
她渐渐走近了,宽松的裙衫堆叠在床畔,屈膝跪在榻边将他扶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碗醒酒汤,委屈又温柔的抱怨,怪他不该喝得这样沉醉。他的身体半靠在她的怀里,少女似乎撑不住重量,半倾靠在软枕上,徐徐给他喂醒酒汤。
那汤是什么滋味,谢长离不知道。
他只嗅得到她身上的气息,连同身上柔软的触感都清晰分明的印刻在脑海。醒酒汤喝尽,她拿着雪白的帕子给他擦嘴,他却着魔似的握住她的腕子,将那柔若无骨的手捏入掌中。
她没躲,就那么由他握着,任由指腹从小臂游弋而上。
梦里的他像是在撕扯。
想要品尝近在咫尺的香软滋味,又克制着不敢沉沦,怕就此万劫不复,将她也拖入深渊。
最后,似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猛地滚向床榻里侧,手指捏紧藏在角落里的短刃,借由疼痛将翻涌的欲念压住,在蓁蓁凑上来时伸手推开了她。
少女微怔,旋即红了眼眶。
她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忽而转身下榻,咬着唇无声跑了出去,背影单薄而落寞。
那一瞬,熟悉的心痛击穿梦境,令他在睡梦里都痛得几乎窒息,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将她扯回怀中,梦境却在此时骤然消失。
谢长离猛地睁开眼,几乎大汗淋漓。
梦里的留恋和剧痛残存在心间,他明知是场梦,却还是下意识望向门口,想要找到那抹身影。心底无端浮起懊悔,即便只是梦境,也让此刻的谢长离无比后悔伸手推开她的那个动作。心里浮起强烈的渴望,想将她拽回怀中,再不让泪水打湿她的眼眸。
可蓁蓁不在这里。
她这会儿应该是在云光院,在满屋暖香中,或许香梦正酣。
怎么回事呢?
谢长离捂住胸口,察觉得到那里残存的痛感,不由披衣起身,过去推开了窗户。
月色正明,长夜安静得没半点动静,唯有远处廊下灯笼将灭,在微风里轻轻摇晃。
他揉了揉眉心,回味这清晰又古怪的梦境,有些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直到巡夜的侍卫自远处走过,他才收回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