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从他怀里探头:“你受傷了嗎?”
“小傷。”
罗莎在他腰上摸到了血。
房间里为了隐蔽没开灯,蜡燭点上了,发出明黄温馨的光亮。
特里伏在破旧沙发上,身上有一种病弱气息,但罗莎知道,他少年时期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脾气坏得要死,天天都在打架。
这次暗杀撤退时他被一颗子弹擦中了,傷口在腹部,不过傷的不深,有了防弹衣的缓冲只算輕微破皮。
罗莎给他腰上一圈圈缠绷带,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杜荷呢?”
“妈妈在医院里。”
“得了什么病?”
“治不好的病。”
“其他的兄弟姐妹呢?”
“几年前都離开了,现在只有我跟妈妈在一起。”
他们一直很穷,在杜荷小姐患病丢失政府补贴的工作后,最后一点微薄的收入来源也失去了,孩子们被迫离开,这个家也随之分崩离析。
燭光一阵跳动,特里半边脸逆着光晕,刀削似的侧脸棱角分明:“你怎么没走?”
“我要赚钱治好妈妈。”
在他离家的那一年,罗莎剛剛收到大都会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他半眯着眼:“你怎么赚钱?”
“等我毕了业找到工作,当然现在也可以兼职。”
“你现在在哪里读书?”
“大都会学院,我有五个学位要读。”
“怎么那么多?”
“嗯,担心找不到工作,所以要多准备几个。”
时隔好多年,兄妹重逢,虽然亲密,但總有一种奇异的生疏。
罗莎仔细打量特里,他的棕发颜色更深了,茂密得像一头狮子。
她给他找来了曾经的衣服,有一些都穿不下了,这些年里他长高了,也壮了很多,手臂的肌肉线条鼓起又粗又硬。
“还有酒嗎?”
“你受伤了不能喝酒。”
罗莎內心很清楚他跟一小时前的刺杀脱不了关系,躲回家里是来避难的,但不管怎么说,遇见特里,她總归是高兴的。
至少他还活着。
一开始,刚被捡到加入家庭的时候,兄弟姐妹里她最怕的就是特里,他脾气暴躁,沉默寡言,少年时就经常打黑拳,经常参与街道上各种恶性斗殴。
因为罗莎第七区的身份,从小就受欺负,有一年罕见地下了雪,孩子们玩疯了,雪球弹药充足,他们逮着罗莎追,把她吓得哇哇哭,特里高大魁梧的身影就那么在暴風雪中凭空出现了,他亲手教训那些熊孩子,用雪球把他们打得棉袄都湿透了,引起了周边邻里的联合投诉。
他在外人看来恶名远扬,但在罗莎看来是一位外冷内热的兄长。
他喜欢种花,喜欢恶作剧,总是用一副像是挖到宝贝那样的神情把罗莎叫过去,神秘兮兮地往她口袋里放蛇,吓得她哭了,然后又哄着给她买糖吃。
再大点,一切都在变,但特里照旧作息规律,他十分自律,一天要打三顿架,少一顿都不行。
他长成了白皙俊秀的男人,高大挺拔,骨骼粗壮,如一枝花。
每次走在路上,总有一堆人在看他。
罗莎十二岁时,身体初潮,遭遇第一次大规模流血,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杜荷外出打牌夜不归宿,她打去电话始终无人接通后,像往常那样忍受了一会,血还在流。
她从楼上下来,特里刚打完架回家身上杀气腾腾,她哭着去找他,不停抹眼泪,说自己可能要死了,而妈妈再不回来很可能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她身上有一股新鲜的血腥味,配合她的哭声特里大概明白了,他出去一趟,回来时英俊的脸明显垮了,像是遭受了很多不清不白的折磨,他手里拎回很多女性卫生用品,另一只手抱起不安的罗莎,冷着脸上楼梯一脚踹开卧室门,跟她说这是长大的表现,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