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熄一个身子前倾,电光火石般便被一股灵力带至了向还寒身旁。
他呼了口气,躬身时眩晕感未消,只来得及先客套:“少君好。”
“二十多岁了吧,长得倒越发像你娘了。”
上来就一副长辈的口吻,这让江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一想到有人还记得自己母亲的样子,又让他气不起来。
但在向还寒听来,裴时在“二十”这一数字上停留了很久,岁月如梭,但于一只妖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好了,那你们谁先说?”
向还寒看了眼江熄,江熄略一挑眉让他随意。
“师父说,你若这次救下江宗主,往后便无需担心天渊派的针对,是好事。”
“怕我不救日后被人刁难?”裴时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又问道:“还有什么话?”
“金夫人大概说过死也无妨的话,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裴时的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她如愿以偿,继续活下去也不会快活,还有吗?”
向还寒摇了摇头。
“奥。”桌边传来一声叹气。
江熄也跟着在心里叹气。巳渊坛这一对师徒在为人处世方面是不是太过独来独往,所以说话行事才会时而恭恭敬敬时而如此生硬。
其实还有别的话可以说的,但向还寒犹豫了。
临行前向正雁阻拦他前往,一者说善妖世间寥寥无几,此行恐怕会遇到不少险恶,再者说裴时离去决绝,他快死了都没见这妖回来,怕他仍旧怀恨在心。往日情谊这种东西,都是爱之深恨之切。
但看到室内这些装潢和画作,向还寒觉得这裴时应当也不是决绝的人,于是他的思绪从余光里收回:“但我有事想问裴少君,可否言说?”
裴时抬起头:“嗯。”
向还寒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裴少君,你为何要在师父身上用问心蛊,你不知他会因此丧命吗?”
这话多少带着些私人恩怨,这让江熄不禁紧张起来,暗骂道:傻缺,你面前这个一巴掌就能杀死咱们俩,这么直接地戳人痛处不要命了!
他心里的腹诽显然传达不到向还寒的耳朵里,他朝裴时看去,在耐心等一个回答。
裴时瞪了眼向还寒,房中的空气仿佛都渐冷,但即刻便消散了。
“他告诉了你是我下的蛊,居然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何下蛊,你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江熄皱了下眉,心道这裴时什么毛病,在这里吃一个小徒弟什么飞醋。
“你不问你师父,问我做什么?”裴时冷淡开口。
“师父不喜说从前的事。”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讳莫如深什么。”裴时一起身烛光便跟着晃动:“我只是想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从未想害他。我同他说了那长老不分青黄皂白害我族人,我报仇天经地义,即便不是经由他进入天渊派,我一样可以杀死仇人。而借他灵力冲破经脉,也是他同意之事,难道道侣是人他就可以为他冲破经脉,是妖就不愿了?”
“是少君隐瞒在先。”向还寒回道。
江熄觉得这屋子还是不够冷,不然他鬓角不会想要流汗。
裴时的脚步顿住,开口的却是江熄,他朝向还寒说道:“少君肯定也不是想故意隐瞒的,只是人都有顾虑。”
向还寒看着江熄挤眉弄眼暗示他闭嘴,但他不明白江熄为何阻挠他问清楚,毕竟有些话这对旧道侣之间如果无法传答,他愿意成为中间的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