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的地方清净的很。没有花,没有血,当然也不曾有过燕子。
沈厌卿按着腰上的剑,往前走。
这皇家寺院中的唯一一个僧人从门后转出来迎他——周夷没剃光头发,却用一条黑布蒙着眼。
到这种时候,他倒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了,没骨头似的倚着门框,朝新帝师笑:
“进来呀,十七。”
“我的主子死了,眼睛也瞎了,有什么理由害你呢?怎么害你呢?”
“你尽可以搜一搜,这明光寺里,连个带尖儿的东西都没有。”
沈厌卿听见自己平静回道:
“沈某只是来了结旧因果,旁的事情并不关心。”
二十二贴近他耳边,沉声道:
“帝师,迟则生变……”
沈厌卿却跨过门槛,大步往里走去。
周夷见他不动手,“嘿”了一声,跟在他后面:
“犹豫什么呢?你是这种人?”
“不过,既然你让我多说两句,我可就问想问的了?
沈厌卿不答。
周夷揣起手,晃了晃。虽然目不能视,他走在院里却一点也不受妨碍,熟练得像是摸过了万次千次。
山路很长,他们一步步走了许久,沈厌卿从未停过,也不回头。
“我们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处理掉明九的?那小子比鬼都精,习武也习得好,是个扎手的点子呀——”
“啧啧啧,往日里你都装窝囊,护着你那主子,竟是为了最后一鸣惊人。”
“沈十七,看不出呀看不出。”
回应他的只有山涧中的鸟鸣。
周夷闲散惯了,要伸手拍拍师弟的肩,被二十二持刃瞪了回去。
沈厌卿只抬脚跨过正殿的门槛。香烧得太多,熏得他头疼。
他仰头,努力穿过那些缭绕的烟看清佛像的脸。
有风吹进来,勾着冲着,吹散了些。
沈厌卿微微一怔。
“怎样啊?像吗?”
周夷洋洋得意。
沈厌卿叹一口气,慢慢把剑抽出来。大皇子的旧门客避也不避,仍龇着牙笑。
“圣人践祚,乃是天命所归。”
“沈某一介微尘,又怎敢居功?”
“明师兄……人能如何死呢?也就是这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