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画干了,他将图卷起,塞进小筒,从烛下接了两滴蜡,封在接口处。
刚滴下来的烛泪是烫的,他也不避,上手去捏。
倒好像他这金贵的世子爷的身躯此时不值钱了,可随意糟践;
皮肤被烫的粉红,他却全如没知觉似的。
那伪造成树枝颜色的小筒被小心收进抽屉,杨荣清端起灯台,缓步行到床边;
只解了件外袍便和衣躺下了,身上还穿着御赐的那件软甲,光下波纹粼粼。
烛火一熄,帐中就全暗下来。
杨荣清睁了会眼,就又闭上。
他睡的很快,呼吸也轻快起来。
……
主帅营帐中却灯火通明。
荆中和打着扇子,意图把自己和白蓉镜讲的小话都隐在扇子后面:
“不是说帝师不掺合这事吗?”
“怎么听宁掌印的意思,这后面还是有帝师的意思……?”
白蓉镜本是个端方的性子,但凡开大会议,从来目不斜视。
更不要说此时气氛还沉重,荆中和这没心眼的议论的人就坐在对面,一张圆脸笑着,像个和气的塑像。
杨小侯爷更是坐在他旁边——不知是哪一方叫来的,总之此时也是勉强镇定,一脸心烦意乱。
军中打更敲的是头盔,与城中声音不同,锐而清,更叫人听了紧张。
白蓉镜端起茶杯,挡在脸前,努力让自己开小差的行为不那么明显:
“帝师仁善,有些事情……”
他不必说完,荆中和自能理解。
就算再从大局来看,再为国着想,陛下这一次也是结结实实坑了自己舅舅一把。
好好的两个表弟,硬是送出去当钓饵,让人白白挑唆了;
这种事情里,不论国舅爷心里怎么想,明面上总得有个背锅的。
杨家是太后娘娘的母家,陛下不好办事;
而沈帝师一个无依无靠的,向来自成一派,就无所谓了。
出门前还在探讨帝师是否要讨好杨家,一同对抗皇权求生;
如今一看,不仅未有襄助之举,还主动出来帮皇帝顶缸,倒是一派忠心……
荆侍郎显然也意识到了内里的逻辑,咂咂嘴,不出声了。
京里传来北边的消息少,大多还都掌在宁蕖手里,并不都往外放;
也不知陛下和帝师如今关系如何了。
四更鼓一响,众人都又是一精神。
门帘一抖,帐外窜进一道着夜行衣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