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宴不住往霍景盛手上偷瞄。小声说着:“对不起。”
霍景盛道:“刀子的确危险是不是?”
乔宴看着纱布上渗出的红渍,嘴唇抿了抿。
他心想——罢了,就先给他存着吧!
郑重点头:“…嗯!”
乔宴不确定霍景盛是不是笑了。
他小声请求:“你可帮我收好呀。”
“很重要?”
“很重要。”
“嗯我收好。”
见霍景盛动了筷,乔宴终于小心翼翼夹菜。
不论心里边藏了多少事,乔宴都不愿意辜负美食。
第一筷入口,鹿子眼就亮起来,像初尝肥鱼的猫儿,瞳孔颜色都变深。一开始,只吃面前的,后来难抵美食诱惑,终于试探着夹更远,糯米桂花藕、黑松露虾饺、红糖阿胶蒸糕…渐渐忘我,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在霍景盛看来,乔宴就像认真吃坚果的小松鼠。霍景盛不发一声,怕惊扰小松鼠片刻快乐。上一世乔宴也是这样,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会短暂忘却烦恼。
但也不是一直如此,后来他重度抑郁,再好吃再好玩的东西,也无法哄得他片刻开心。
霍景盛看到乔宴低头喝汤,知是饱了。才问:“孩子的事,什么想法?”
乔宴怯怯道:“能说真话吗?”
霍景盛给他免死金牌:“乔宴。”
“尽管说。”
乔宴几乎确定霍景盛想要孩子。
但哪怕确定值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还有一点儿的不确定。
他按原定计划实话实说:“我不想要,我,我想打掉ta。”
霍景盛道:“问过医生了么?”
霍景盛很是耐心。
耐心到乔宴怀疑:网上都是黑评吧?
独裁、暴戾…真是跟霍景盛半点边都搭不上。他明明很好说话。
“医生说情况不好。”乔宴脑袋微微垂下:“颖县医院不给建档,说医院没有接诊男孕的经验。”
他搅着手指头:“我能怀孕是生理畸变。发现怀孕时刚满三周。普通人怀孕七周都能药流,但我不是子宫孕育,也算不上传统宫外孕,是…增生孕腔。现有医学根本没这谱系,药流不适用,也做不了微创,要拿掉孩子,只能手术,但是他们都没信心,说风险太大。”
乔宴眼睛极漂亮,迷朦着水汽烫得人心尖发软:“不保证ta能健康出生,更不保证我的孕期安全。县城三个医院针对特例联合会诊,建议走保守方案,把ta生下来,说会相对安全…但是,他们都不收我,说我身体指数不达标,建议到大医院。”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地:“我来建京就是要攒钱打掉ta。”
霍景盛轻声问:“医生不是说生下来更安全吗?”
乔宴仰起脸,小小声:“我养不起ta呀。”
霍景盛声音沉哑:“乔宴。”
“我养。”
乔宴心想果然是这样。
他笑了一下,说:“知道了。”
然后低下头敛住眼底情绪。
他以为霍景盛打出了“去父留子”的明牌。
乔宴看不懂霍景盛神色,不知道他打胎霍景盛会痛,生下来霍景盛也会痛。
不知道他大着肚子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霍景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