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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第1页）

虞骋一句话，把谭道舒从洁身自好从不乱搞男男关系的谭总变成金屋藏“娇”的浪荡子，而他自己则在这荒唐的戏码里扮演成个金主傍家儿的角色。谭道舒不知道他在人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故意气他？冷嘲热讽让他难堪？猜不到。有心想把话圆回来，但看着虞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心里更堵得难受，索性什么也不解释了，顺着虞骋把话说下去：“是吗，伺候不好以后你就甭出现在我跟前儿了。”

同样压着声音，却又能让周围人听得清楚。谭道舒说完就往前走，招呼也没打，可是听了这话哪还有人好意思喊住他道别。反而是虞骋极有涵养地向他们点头示意：“失陪。”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谭道舒想了半刻，说：“往前开一段，停在公园边上，我们聊聊。”

谭道舒想，大概这是认识虞骋以来说话最硬气的一回。他对虞老板一向是小心翼翼，吵架、发脾气、吃醋，那都不是他考虑范围内的事，连虞骋那段恋情他都不敢深问，生怕哪一句勾出他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愁肠。甚至是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敢逼问虞骋，怕他觉得烦，怕他想后退。

谭道舒这才觉得他这段时间实在憋屈，所以看见虞骋和前男友见面的时候，他有些丧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虞骋依言把车停在公园边的车位，树高叶茂，倒是挺隐蔽。他熄了火，忽然说：“外套呢。”

谭道舒没听懂：“什么外套。”

虞骋耐心和他解释：“你从来不会把纯色t恤单独穿在外面，所以你的外套呢。”他扫了一眼谭道舒，接着说：“耳钉也没戴，我记得你往常都会戴着出门，手指上有戒指印但是没有戒指，这是……被抢劫了？”

“这什么地方，能有人敢在这抢劫。”谭道舒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并没有正面回答：“虞老板观察我这么仔细，没想到。”

虞骋慢条斯理解开安全带，把车里的灯打开，昏黄的，是会让人觉得温暖的颜色。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谭总看着倒是常客。”虞骋声音平静，让人听不出情绪来：“虞老板。”他重复了一遍：“喊虞老板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谭总玩腻了，觉得受不了我这个毛病，想和我断了，是吗。”

一句“不是”差点脱口而出，虞骋但凡示弱一点，他就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180大几，肌肉块能把衣服撑得满满登登的虞骋，在他眼里就变成需要被小心呵护的易碎品。

即便在这样的时候，谭道舒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有多喜欢他。

他不想把今晚的谈话变成争吵，尽量控制着自己，问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虞骋手指无意识敲着方向盘，慢慢道：“那天以后就躲着我不见人影，晚上不回微信，打电话就是在喝酒，见我的时候身边七八个年轻帅哥，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怎么想，谭总，要不你说说，我该怎么想。”他平静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或者我刚才说的没错，在谭总眼里，我就是个拿来消遣的玩意儿。”

“虞骋。”谭道舒受不了他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一时间居然忽略了他话里的漏洞，躲着他和来买醉是两回事，只是正好赶在了一起。谭道舒知道，在虞骋看来，他这几天加上今天晚上的做法的确有些莫名其妙。他略有些急促地喊了虞骋名字，接下来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空气粘稠得让人呼吸不过来，谭道舒伸手按开车载电台，正好是个深夜音乐节目，充当起了此刻的背景声。他调小了声音，在轻柔的旋律里沉默几息，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开头。

“我把你当什么，你知道。”谭道舒的声音被酒精和烟草轮番折腾得有些沙哑：“你说被你喜欢不是好事，说你要管着喜欢的人，我没觉得有什么，但我怕你觉得我会害怕，要把我推开。”

“咱俩认识这段时间，我一直战战兢兢的，离近了，怕你不喜欢，离远了，怕一撒手你就不见踪影。能拿出来的我掏干净了，我的诚意，我的真心，还有我的喜欢。你说想慢，我就等你，你想快点，我也都同意。”他喘了口气，接着说：“我以为这样就能跟你再亲近一点，但我忘了一件事。我从来没问你的想法，说到底还是我太自私了，光顾着自己高兴，觉得我喜欢你，对你好，你又没损失，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所以什么都一股脑塞给你，不管你想要还是不想要，逼着……”

没说完的话忽然被打断，虞骋沉声说：“我想要。”他眼睛里是谭道舒看不懂的情绪：“没问过，为什么不问。”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谭道舒不知如何作答，他心脏似乎漏跳一拍，慌乱将眼神转开，强迫自己不和虞骋对视，接着刚才的话说：“我今天……就是想喝点酒，别的什么也没有，以前也和你说过，我是谈了不少对象，但是从来不在外面找乱七八糟的人，这事儿没骗你。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是这么个聚会。”边说着，谭道舒边在心里佩服自己，喝成这样了逻辑还能这么清晰，口齿还能这么伶俐，实在是做公关的一把好手，什么大单子签不下来？

不过，随后他就又否认了自己。这不就有虞老板这个大单子摆在这吗，多久了，连份合同也没见着，还把本金都扔进去了。

他接着把时间往回倒带：“下午我到你店里去了，看见你和……他。”谭道舒不知道裴家澜的名字，于是只用他来代替。他看了眼虞骋，将他的神色变化捕捉到眼睛里，看着他喉结滚动，似乎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了：“我知道。”

“我知道你们可能没什么，可能有什么隐情。”谭道舒把憋在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畅快了不少：“晚上我喝着喝着也想明白了，其实今天你们为什么见面不重要。”他一顿：“以前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你说对他没感情了，我信你，可是没了感情有情分，如果他求着你，求你抱他，求你帮忙，求你和他和好，虞老板，您能不心软吗。”

“所以我想。”他终于转过头，这一瞬间被咖啡酒精填满的肠胃忽然开始隐隐作痛。因为酒精忘了很多事，但也把很多事想得更清楚。一切情绪和身体上细碎的疼痛都被放大，可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平静过。“我想，是我太瞧得起自己了。”

谭道舒想起很多个和虞骋相处的瞬间，他第一次占虞骋便宜，就是借着酒劲儿，蹭了半下他肩膀，第二次是差点醉后把虞骋按在车门上亲。这已经是第三次，可他却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静静看着虞骋，目光很平静。因为他忽然很怕，怕再也没有机会这么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