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月没说话,只是表面安静的继续听故事,但心里活跃的很,甚至给自己配了个音:
【旧社会早上挂白晚上披红是一个人真的活不下去,必须报团取暖,新社会还这样,那种花不是白成立了吗!】
兰陵也是这么想的,但那个时候的社会压力比现在大得多,在被拐着弯介绍好几回后,她半夜哭嚎吓走了墙外徘徊的人影——进去是不敢的,村长家还有关系呢,但要是兰陵被吓着了,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第二天的清晨,尖叫划破长空,婶子冲进黄泥屋的时候,惊恐的发现兰陵的手上和脸上,长出了跟老尼姑一样的红包。
医生看不出红包的来源,只强调不要封建迷信,但村里的流言传的可快——这是老尼姑的魂回来的时候干的,她要兰陵当尼姑,替她守着尼姑庵。
在这之后,兰陵终于能放心的睡个好觉,又过了几年,她在**中捡到了女人的婆婆。
准确来说,是这个女孩儿救了兰陵,逃荒的灾民多数良善,但也有小部分化了抢掠的蝗虫,十二三岁的女孩眼睛像是狼崽子,被爹娘换了以后逃出来扮了个男的,跟着起了歪心思的灾民一路到了尼姑庵,用石头帮着兰陵把人给砸晕了。
哦,对了,女孩爹娘有了肉也没走多久,就被一大群的红眼睛盯上,来了个锅中团圆,这帮吃的膘肥体壮的也没有好下场,被子弟兵包围还敢反抗,秉着从严从重的处理方式,都喂了花生米。
兰陵把人交给了村子,问过女孩儿的打算,尼姑庵里就多了个小尼姑,村里人也没意见——交出去的男人说他只是探查情况的,后面还有一批人等着,摸清了村里的存粮就会过来。
这个时候粮食就是命,帮着逮住男人的小姑娘就是他们的福星!
确定小姑娘能留下,兰陵就在征求小姑娘意见的情况下改了名字,不叫大妞了,叫保安,通饱安,意思是能安稳的吃饱,当时兰陵其实也想了玉珍红梅之类的流行名字,但小姑娘就认定了保安,年轻的时候还好,到了新世纪……
“我婆婆天天嚷着要改名。”
女人说着说着就开始笑,黎秋月觉得有些不礼貌,但还是忍不住把牙齿露出来透风,毕竟这个名字真的……
为了感谢保安,村里硬是一人凑了一把粮食,给保安当口粮,今年又是饥荒的最后一年,粮食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地里也终于有了一次丰收,看着终于长出来的粮食,福星的帽子就这么被牢牢扣在了保安身上。
保安是个心思灵活的,没事就往黑市跑,倒腾东西全都换成了吃食,努力把自己和兰陵的身子骨补上去,因为兰陵自认为是尼姑,不吃荤腥,她还专门找了细面,用蘑菇和豆芽熬了高汤,煮素面给兰陵吃。
几年过去,保安长成了大姑娘,破四旧的风潮也来了,尼姑庵的牌匾被摘下来,成了普通的民居,为了不变成靶子,保安只能放弃放尼姑的想法,选择成亲。
“我婆婆是个有心思的,她说去别人家只有受气的份儿,倒不如招男人上门,也不让男人当赘婿,生的孩子就跟男人信李,只一起住在尼姑庵里,还要给太婆养老。”
嗯,这个村子叫李家庄,后来改名叫李家村。
保安的条件算不上苛刻,不少人家都心动了,她挑来选去,选中了外村的李大柱,理由也很充足——李家村的多数人家姓李,李大柱有这个姓氏,就算是半个本家。
而且李大柱的父母都在别的村子里,按照现在安土重迁的活动范围,顶多也就是逢年过节见个面,上面虽然公婆俱全,却也跟上门差别不大。
兰陵还专门去李大柱的村里问了一圈,确定了这个男人能干,也是个好脾气才点了头,谁知道这根柱子是被白蚁啃过的,看似齐整顺溜,芯子已经烂了!
结婚还没三天呢,这个李大柱就对保安动了手,好在保安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直接开启了无规则格斗竞技赛,保安在黑市把营养补了上来,李大柱是个男的,在没有家里人的帮助下,每每也都能打个旗鼓相当,但总体来说,还是李大柱输多赢少。
毕竟保安还有个兰陵帮忙。
两人就这么对战了一年,村里从大惊失色到习以为常,本以为这种互斗要在两夫妻之前持续一辈子,新的转折点来了:保安怀孕了!
两人之间的战斗第一次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局,而李大柱在暴力欲和繁衍欲的对抗中熬过了十个月,等到瓜熟蒂落大胖小子出世,等到保安出了月子要办满月酒,终于一脸激动的去请家里人了——
酒席办完,拳王争霸赛就能重新开幕了!
然后他就死了。
走路的时候不看路,一头跌到旁边的河沟里,恰好有头牛路过脚滑,他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压死了,还是折断腿的牛的哀嚎,才让他的尸体被发现。
而更可笑的是,这头牛是李大柱家负责喂养的,但他们家懒得很,牛饿的不行才跑出来,结果弄死了他们报喜的儿子。
保安听到这个消息气的发疯,大闹了一场李大柱家,直接跟那一帮子懒货断了亲,但因为放话说以后不嫁了,就守着儿子李凤祥过日子,还得到了不少同情和支撑。
寡妇拖着老小的日子算不上好过,但人六劳四的集体主义帮了保安不少,儿子算不上争气,初中没上中专,高中没考上大学,最后嚷着先成家后立业,娶了媳妇又继续读书。
“当年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放弃学业,感动的不行。”
女人说着说着就冷笑起来,都说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她硬是不信,要不是婆婆拉了她一把……
复读第四次的时候,李凤祥总算是考上了专科,她们还为了孙子儿子丈夫爸爸的成功高兴,没想到这人改名换姓,随口乱说了一个学校,就一去不回。
村里流言疯长,女人抱着女儿哀哀哭泣,好在婆婆和太婆都是可靠人,花了两天的功夫,就决定去城里找人。
“她们还说是接到了那位的信,让我们去过好日子,我当时也傻,竟然就这么信了。”
有主意的两人带着没主意的两人上了火车,自此背井离乡,开始打拼家业,正所谓四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级,大生意不敢碰,卖点吃的却不难。
祖
孙四人去了京城,在公安局附近租了个房子,开始卖面条,靠着黄花菜和豆芽熬出来的素高汤起步,几十年下来也有了些产业,就到了昌南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