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指望能卖出去,这个是给黎秋月自己填肚子的。
糊塌子被放进袋子,黎秋月毫不吝啬的给自己裹了三层油纸,防止被摊煎饼烫到,也避免手上沾油。
手上的食物冒着雪白的雾气,黎秋月象征性的动动饼子降温,刚张开嘴想来上一口,动作就僵住了。
她没刷牙!
黎秋月没精打采的把饼子的钱左手扫右手,然后把它往不锈钢盘里一放,本来就不想摆摊的念头更是成倍的放大,只玩着手机等待下班。
“这么点时间……给我来个摊煎饼。”
黎秋月旁边嘎吱停下一辆电驴,带了头盔的女孩也没看价钱就开了口,直到看到黎秋月冲着纸张比划的手,还没来得及惊讶定价的昂贵,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情给分散了。
“老板你……”
蒲榕想说什么,又迅速吞了回去,她早上总是起不来,每次都是去公司楼下顺路买早点,今年难得起早了一些,但吃粉不够时间,就像在路上找点东西吃,然后就看到了黎秋月
的这家店。
“我要一个。”
蒲榕说着便付了钱,也不看黎秋月的摇头摆手和拿手机拼命打字的动作,拎起黎秋月刚刚做好的糊塌子就走。
天知道黎秋月只是因为没刷牙才不好意思开口,结果这人直接扫码拿饼一条龙,倒不是不想叫住她,但一晚上没喝水的嗓子启动有点慢,等声音真的发出来以后,蒲榕早就没了踪迹。
这人拿的是她的饼!
黎秋月的念头蒲榕浑然不止,做了一件好事的她到单位上都是高高兴兴的,让旁边的同事有些好奇。
“捡到钱啦?这么高兴。”
蒲榕笑着摇摇头。
“没有,就是今天我终于不用吃楼下的早餐了。”还帮了一个可怜的失声女孩。
蒲榕是挨过饿的,从黎秋月的眼睛和被口罩包裹的脸型就知道黎秋月瘦的不正常,再看看她身上的衣服……天天买这么贵的饼子肯定不行,但偶尔去消费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管力量有多微小,但这条小鱼在乎。
“那是挺高兴的。”
同事也没少看蒲榕卡点到,吃早餐的愁眉苦脸都快成为公司的保留节目了,这下能吃点的别的东西,不高兴才不正常。
“我也觉得。”
蒲榕没在黎秋月的事情上多纠缠,她放下包拿出饼子,即使没有特意去捂着,袋子里也多了好些水汽,一层层扒开后就看到饼子上的白雾直往上升,好闻却不油腻的香气逐渐扩散开来,让不少人都悄悄抬了脑袋。
糊塌子的温度其实还有些高,但蒲榕作为全勤常年陷入危机的踩点大师,早就习惯了快速消灭滚烫的食物,啊呜就是一大口下去。
烫烫烫烫!
蒲榕疼的嗷呜一声,长开嘴巴大口的喘气,却死活都不愿意把煎饼吐出来,硬是熬到降温成功,才停下转的跟个电风扇一样的脑袋。
“没事吧?”
同事担心的递过来一杯水,蒲榕道了声谢,眼睛亮闪闪的摇头。
“没事,就是有点烫。”
这是有点烫吗,之前递过去的水都被撞撒了。
同事在心里吐槽,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蒲榕大口的吃着摊煎饼,那个动作都不太能称得上是吃,用撕咬来形容更加合适……
煎饼的热度已经下去了,酥脆的外壳也变的有些绵软,里面的西葫芦丝带着微微的韧劲,却并不多么难嚼,黎秋月口轻,并没有放多少配料,却更突出了鸡蛋的香,一下将蒲榕拉回了童年。
小时候的蒲榕还不叫蒲榕,她叫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蒲草,父母对她根本没什么期待,对她的唯一要求就是长大以后换笔彩礼回来,连未来都打算的明明白白。
九年义务教育是国家规定的,不上不行,那就放学以后当家庭保姆,初中毕业就跟人出去打黑工,到了十八岁就带回来嫁人,以后就是泼出去的水。
但蒲榕不愿意。
所以她跑了。
还算幸运,在吃了不少苦以后,她成功在这座城市扎了根,还给自己改了名字,她娘常说女娃就是油麻菜籽命,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声。
狗屁的菜籽命,蒲榕不认命,她才不要当男人身上的草,家里取血的包,她要做就做榕树,一棵树就是一个家,有无数的气根,自己就能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