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将开未开,掩住了大部分面孔,一双眼掩在黑暗里,像是在发光。书生给看的宛如一桶冷水照头浇下,惊疑不定。
只敢拖小孩儿的狐妖,徐行还真懒得放在眼中。她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剑锋,道:“把他们都放回来,我要的是完整的那种。”
碧眼闪烁,狐妖显然也知她威名,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不看看这是哪儿?你敢放火么?!”
这是密林,空气干燥,别说徐行的火了,哪怕是平日一点火星子忘了踩灭,整座山都可能烧个三天。书生闻言,万分紧张地看她,怎料徐行一顿,不解道:“为什么不敢?”
别说山了,她连自己都敢烧,说这个,搞笑么?
狐妖:“……”
“我数三声,再不交出来……”徐行抬眼看了看天,十分没有道德地说,“最近的食心案件,我可就全扣在你们头上了——三!”
剑破风而去,窜入阴影中,里面顿时慌乱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少顷,那一串被迷昏的小童糖葫芦般齐刷刷躺在地上。三只碧眼狐妖就趴在旁边,尾巴被削掉半截。徐行本想将它们踹走,但看了眼体型,发觉这三只狐妖也尚未成年——大狐抓大人,小狐抓小人,真是分工明确啊。
“凭什么不能吃?”狐妖委屈道,“那些村平时也上供人牲给我们,我拿和他们给不是一样的?!”
“……”徐行其实也不懂上供人牲这陋习究竟为何屡禁不止,但她没必要和妖解释,只漠然地将人和妖全都一并提起,准备出去,“是一样的。只要吃了人,都得死。明白了?寻舟,走了。”
她走了几步,想到似乎忘了什么,于是匆匆赶回,将剑拔出来走了。
书生在后面看她无情离去,终于弱弱道:“姑、姑娘!不、仙长!对不住!在下好像动不了了!”
哦,忘了的是这坨。
在徐行折返之前,寻舟闷声伸手将书生拎起,快步追上-
自这小插曲过后,徐行本以为自己能清闲一阵,怎料一出山门都是四面八方射来八卦目光,她不由起疑,问了黄时雨才知道,之前那个书生最近日日徘徊在山下。
他也不知道在干嘛,不上山,也不下山,就在山脚那处痴痴遥望,时不时还吟诗一首,念完自顾自在那心旌荡漾,腼腆微笑,看着像是在等人。
徐行下山之时,被他拦下,白面书生含羞带怯递来一束包好的鲜花,道:“徐姑娘……在下想、想谢你救命之恩……”
徐行垂眼一看,那束花比起像花,更像是一束草,里面绿油油一片,就两朵小白花点缀在上面,不由缓缓挑起了半边眉毛——这是她表达困惑的神情。
若是徐行平日里多读点闲书、或是更有文化一些,她就能知道,这是戚青草,意表倾慕和喜意,可惜徐行没有。她心道,哪有人送几根光秃秃草过来的,这是在干嘛?骂人吗?
沉默间,徐行看着这书生一脸天崩地裂,仿佛她再不接就要立马上吊给她看的神色,还是迟疑地接过了草,道:“……那多谢?”
书生喝醉了酒般红着脸微醺着走了。甚至顺拐。
徐行满头雾水地扯了草回去,寻舟又静静在水里泡着,这次她进门时没有起身主动说话,徐行还以为他不在,看到水面上浮出的一双眼睛时险些吓一跳。
寻舟张口,吐了一串泡泡,道:“师尊,这是什么破东西?”
尽管徐行也觉得这东西不明所以,但毕竟别人一片心意,有的送就不要挑挑拣拣了。于是便将草绳散开,准备将这草找个合适的地方种下去。
哗啦啦一声,寻舟又赤足上来了,湿乎乎靠在她身边,嗅了嗅,似乎是嗅到什么讨厌的味道,又执着道:“这是什么破东西?”
“你明明知道,还要再问一遍?”徐行都看到铁童子飞回碧涛峰报信了,“这可能是什么草药吧?不懂,先种看看。”
寻舟道:“丢掉算了。随手送的,根本没用心。”
“话不能这样说。”徐行全神贯注之间,竟无知无觉说漏了嘴,“当初你那个腊梅吊坠,也是别人随手送我的啊。”
“…………”
徐行:“…………”完啦。
她硬着头皮转头,果不其然,寻舟正用一种极其幽怨的眼神盯着她,皱眉道:“师尊……”
“好了,好了!”徐行拍了拍手上的土,爽朗起身道,“种好了,可真整齐啊!其实我在种田一道上也很有天赋?”
寻舟:“师尊!”
徐行趁他没穿好衣服赶紧溜了,不然这事绝对没完没了。她说的!
过了半
月,那书生又来了。这次送来的礼物,是一张自己做的画,旁边题着一首自己写的,极美的小诗。不得不说,能当夫子,还是要有些真才实学的,可惜对牛弹琴,徐行把那暗含心悦之意的诗来回通读了三遍,只能看出来写的不错,韵都压上了。
随画附上的,还有一盒酒楼的小糕点,徐行此次挑眉的幅度更高了些,这是她更加困惑的神情。
“姑、姑娘救命之恩……”书生害羞道,“林某不敢忘怀……所以……所以……”
徐行:“……那,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