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也怪哉。”徐行难得纳闷道,“为何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呢?不如说,看也就算了。我这天天不干正经事的,到底有什么好看??”-
石火祭前的日子匆匆而过,徐行也从这道诡异视线中找到了规律——她吃饭睡觉,是要全程盯着看的。她跟别人说话,是盯得更紧的。但她更衣洗澡,却是全然扭头闭目不看的。虽说她并不在意自己洗澡有没有被人看,但这么一来也稍微放下点心,至少这位偷看的人还是有些许礼貌的,应该变态程度不高,不是什么惊天大变态。
神通鉴:“我觉得是你想多了。要是有人一直盯着你,我会没发现?”
徐行:“你又知道什么?”
神通鉴:“…………”
为什么只是六个字却这么气人……为什么……
石火祭那日,晴空朗朗,烈日如灼,整个圣地一夜之间似乎都配上了朱红色的缎带,这似乎是狐族最重视的神圣之色,真是隆重有之,喜庆又有之。
巨石台之下,篝火燃得比往常还要旺盛个五倍有余。尽管在白日,这百盏火光依旧冲天耀目,灼得人双眼发晕,仿佛走近一些周遭空气都会被扭曲。
徐行目见之处,皆是狐身,看来今日除了谈紫之外,其余狐妖都不得化为人身。
来的五大门人都被安置在一个观景之处。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给一众人穿小鞋,这个观景处虽依稀能看得见石台之巅,但是否离得也太远了一点……放在现代,徐行过去都想打车了。
旁边草丛窜过来一只狐狸,正是昨夜皮毛特别鲜艳那只。徐行没注意到它,它用鼻子拱了拱她的掌心,留下湿湿一道痕迹,而后眯着眼睛餍足地慢慢走开了。蓬松的大尾巴还轻轻摇动。
正是因为这湿湿一道痕迹,徐行见到疑似胡六十六的大一圈狐狸时,那狐狸猛地翻了几个白眼,暴躁到口吐人言道:“这才几天!你在我们这都干了什么啊?!”
“我?”徐行食指戳着自己,“我没干什么坏事啊!”
“你还没干什么坏事?”胡六十六本来就看她不爽,破口大骂道,“我怎么闻到你身上一股公狐狸味道。冲都冲死人了!别的狐狸都不想靠近你,你没有发现吗??”
徐行:“此言差矣。平常的时候也没有狐狸想靠近我啊。”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胡六十六一副你私生活真是不检
点的神情,也难为一张狐脸能摆出这种表情了,“那是求偶气息,你还不明白?我是说,别以为我们狐狸都跟你们死人类一样,朝三暮四,见一个爱一个!我们可都是专情的,确认就是一辈子。你跟你那个君川都不清不楚的,不要来耽误正经狐!”
“……”徐行平常作恶多端,如今明明没做却被冤枉,这感觉还真新鲜。新鲜到她都想就地勾搭一个来坐实了,无言道,“那狐狸我也不认识,它自己来蹭我。那你闻得出来是谁?闻出来帮我告诉他,不要随地乱蹭。我可是正经人!”
她把手掌递过去,胡六十六被刺激地顿时弹出十尺远:“拿开拿开快拿开!!!”
胡六十六一边逃走,一边心里也不由纳闷。这么强烈的气息,竟然还很陌生,她还真完全对不上号。……不可能是族长吧?族长都几百岁了,铁树开花也要开对人啊?
徐行也没多在意,把手在路过陌生狐狸的身上一擦,就坐下了。那狐狸一哽,露出个好想死的表情,幽幽离开了。
吉时已到,五大门人依次落座,只是来得不全。徐青仙、阎笑寒和玄真子的小徒弟都不在,也不知是不是时辰太早懒得起身。林朗逸和小曹正哈欠连天,徐行目光一移的功夫,身侧不远处便坐了三个白衣人影,霎时神色一凝——
白玉门的来了!
她一眼,无需辨认,就能看出最左那人是瞿不染。
虽说三人都着白衣,神情也都如同参加什么丧事一般的沉重肃然,但肉眼可见,男主角的画风不太一样。瞿不染长身玉立,一袭白衣,神凝秋水,衣剪春烟,一张脸煞是好看,上头却一丝表情都没有,清净得仿佛七情六欲都被名为天道的针管给抽了个空。
“……”
神通鉴警觉道:“你想干甚?”
“你看着没有一种冲动吗?”徐行幽幽道,“很想一个左滑,将他们全都变成消消乐。”
这个想法也太危险了吧!
沉如雷声的擂鼓声自遥远的山巅传来,四下霎时一静,除了鼓声之外,只有风拂过卧沙的细微声响。
火越发旺,在快要烧破天际的火焰中,谈紫身着一身华服,陡然出现。
那通身火红、毫无杂质的华服,和华丽却诡异的头冠,令他看起来真如一只神狐化身,遥遥的,只能看见其鲜艳火红的皮毛,缓缓自石台的最底下向上登去。
随着他越发接近顶端,石台周围蹲坐着的狐狸们皆人立而起,仰首看着石台之巅,成“狐狸拜月”式,口中念咒,声响越来越大,直到淹没一切。
气氛一时变得吊诡又神秘,徐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跟随着远处那道火红身影,看着谈紫终于踏上最高处,微微一停,似是喘了口气,随即,准备去拿取其上的古老书册——
就在此时,天外忽来一道威力无匹的破云之箭,霎时射入他的脖颈!
那只箭在穿破他的皮肤之后,并未穿透,而是留在其中,紧接着爆发出一簇火光。谈紫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感受到颈侧传来的剧痛,他略显凝滞地往左一望,而后,便被箭力推动,如断翅之鸟一般向后倒去,从石台上狠狠摔落下来。
半空中,他的整个身体就已经被火覆盖,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球。
事情太过突然,在场所有都瞠目结舌,震在当场。徐行不作他想,立刻足尖一点地,便要过去接人,可就在她起步的这一刻,她便明白,这个距离,已经晚了!
太远了!但凡再近一点,她不至于反应不及。但,幸好石台之下还有不少狐众,不至于需要她一个外族来接……可现在接不接已然无所谓了。那柄不知从何而来的箭直射要害,现在要紧的是,谈紫的命是不是还在?!
谁会在这种时候暗杀狐族族长?是狐族内部,还是五大门的人?又为何目的?不论是内部还是外部,现在众人身在圣地,冥河封闭,出不去也进不来。首选的第一个怀疑目标定然是他们,要脱身,还当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