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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10(第3页)

手腕间一阵隐痛,手被亭画抓得更紧,她的刺甲察觉到危险,霎时反震,鲜血淅沥沥自二人相触之处淌下,亭画不再说话,而是闭了闭眼,牙关紧咬,胸口上下起伏,整张脸登时透出一种怒极的铁青之色。

和徐行说“我已给了你办法,是你不做,后果自己承担”是没有用的。二人根本剥离不开,没有谁可以独自承担什么。

反而徐行被那鲜血一烫,向下望去,亭画伸出的手腕越发瘦削苍白,不知为何,一种愧疚酸涩之意霎时涌上心头。可她不能让步,徐行硬着心肠,语气却软了几分,她道:“师姐。”

亭画不语。

“之前那人问我,为何我之前杀妖没见手软,现在却下不了手。其实,我一直没想过这件事,被他一问,竟一时有些答不上。”徐行喃喃道,“后来,我发现,我本也不是个多么心怀大义的人。上战场,是为了保护苍生吗?我真正想保护的是谁,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可为什么当上了掌门,成为了什么第一仙门之首,我却反而保护不了你们了?这好像更不对劲了。”

“……”亭画抬眼,冷声道,“你是知道现在说这种话,能让我让步的吧。”

“啊呀,被发现了。”徐行顿了顿,忽的正色道,“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并不是仗着什么救命之恩来横行霸道。纯粹是因为没人打得过我,所以再怎么样他们也敢怒不敢言而已,这一点,需要更正一下。”

亭画道:“我说过了,这……”

“不会有事的。”徐行打断她,又说了一遍,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不会有事的。说到底,我就是要保下黄时雨,就是要‘讲理’,就是要徇私枉法,就是要任人唯亲,那又如何?我还有别的错吗?他们会对我做什么,能对我做什么?逼我退位?好啊,求之不得!”

这两年来,她受多了这无名火和窝囊气,连那锋芒毕露的傲气都似被折损了许多,然而,此时言语之间却是丝毫不减,一如往日。

徐行缓缓朝天际望了一眼,眼中戾气横生:“我倒要看看,是我徐行不能没有穹苍,还是穹苍不能没有我!”

黄族事变三日后,徐行宣告众人,九长老黄时雨打伤门众,其罪当诛,但念在从战有功,事起有故,遂褫夺长老之位,鞭责九下,囚禁五年,罚五十年俸禄赔偿当日伤患家门,登门谢罪。

此令一出,天下震动,不满之声沸腾如火,烧了数十日未曾停歇,宗内,长老执事谏言无数,宛如石沉入海,毫无声响,宗外,三大宗联合上书要求掌门重审此事,将罪犯黄时雨斩首示众,一概被拒之门外,丝毫不加理会。

再三日后,徐行收到一通鬼市线报,无极宗布在鸿蒙山脉长达两年的眼线终于完成了任务——

这一对姐妹,成功找到了白族禁地所在之处。

第202章身世这就是穹苍掌门需要的品德,一视……

#202

这一件事起初并未引起多少波澜,毕竟徐行“忤逆”众人在先的事更为引人注目,消息自灵境传到红尘,刚开始诸人还不以为然,认为只是退了一步,该关的要关、该杀的还是要杀,怎料发现徐行似是铁了心的打算用这区区九鞭以作刑罚,当即坐不住了,很是红红火火地闹了一阵。

但也很快,众人发现了一个极为憋屈的事,那就是他们还真拿徐行没有半点办法。

什么联合上书,什么撞柱谏言,掌门愿意听时才有用,不想听时,连个屁都算不上,闹得再声势浩大,最后也只会让自己面上无光。

穹苍门前人来人往,议论声未曾停过,要求自一开始的“将罪犯黄时雨当众斩首”,退至“先行囚禁再行处斩”,最后退至“只要掌门一个说法”,然而退至最后,已不能再退了,徐行的说法仍是那一纸冷冰冰的处置通告,并无丝毫解释。

这实在让众人太过失望了。即使众人想要的解释并非事情真正的前因后果,而是徐行满脸痛心地站出来朝大家鞠躬谢罪,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保证不再犯,并将黄时雨择日便问斩,最好当场就斩个血溅三尺以示决心,但这般一句话都不说,还是太过分了。

当然也有人替她说话,只是从前无往不利的“徐掌门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已是不顶用了,山下你来我往吵了好一段日子,就差动手了,山上倒难得清净。徐行很利落地将自己的足也给禁了,除亭画外谁都不见,到后山的陵墓处给五掌门抄了十几日的佛经敲了十几日的木鱼,难得睡一会脑子里都是环绕的“阿米豆腐”,恼人的很。

徐行起身之时,果不其然发觉垫子处被膝盖燎出两个丑丑的空洞,不由心道:“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附近没人,那就只能在跟它说了。神通鉴答道:“还用说吗,积德啊。”

“我是说,要是五掌门泉下有知,应该会想问这是在干什么吧。”徐行拍拍手,将垫子烧干净了,“平时都不熟的,一做错事给她念经来了,这是牌位,又不是什么功德箱,真是莫名其妙。”

神通鉴:“……”

虽说五掌门缠绵病榻,的确鲜少与徐行见面,说一句“不熟”不算过分,但不知为何,徐行总有一句话将自己好不容易积的德全亏出去的本事,它真是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出了陵墓,徐行抬目远望,今日天阴,云如白絮,浑浊地沉沉压将下来,透不出半点日光。再远些,一道茧黄的瘦削身影兀的出现,再一眨眼,已近眼前。

亭画近来忙着将她自风波中摘出去,然则最能摘干净的方法徐行不愿做,那两脚已趟进浑水中,再如何也只能算是补救罢了。

两人并肩,谁都没有说话,轻车熟路地进了铁牢。

黄时雨终于自墙上被放下来了,手腕和脚腕处扣着两道极粗的铁链子,一动起来便会发出响动。一般人再有活动的闲心,一抬手就叮叮哐哐一阵响动,也会安分了,他却在这小小方寸之地滚来走去,拿了个稻草杆吵吵闹闹地翻花绳玩,见两人来了,回首道:“来啦,带什么小玩意没有?我快无聊死了。”

亭画没对他提过用黄黎替死一事,他更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如今在牢中待了这么久,反倒比自由身时要看起来自在一点。徐行心道,看得她都有些羡慕了,

坐牢都比做事好,什么时候也找个牢一蹲,谁找她她就装脑子有损流哈喇子,岂非美哉。

“你也要小玩意?我可没带,你问师姐。”徐行开门见山道,“我打算关你一年。”

亭画没说话,丢了根竹笛进去。

黄时雨一怔,将绳抛了,接过笛子,道:“只能一年?这太赶了吧,小徐行,你应该没这么急着死吧?”

“我是说,一年之后,我会找个理由,将你放回黄族。”徐行道,“什么理由都可以。只是,回去之后便别再回来了。灵境、红尘,还有鬼市的事,都不必你再管了。”

黄时雨看着她平静的面孔,似乎发觉了什么与自己认知背道而驰的东西,眉峰猛地一蹙,手握上铁栏,道:“你难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会有什么后果我也知道,不必再强调。”徐行停了停,又陈述道,“至于你说的什么五年后、六年后的事,还太远了。但,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了。我只是想说,那时你来或不来,我都会很开心。但是,假使你真的没有来,我会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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