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已经有一阵子了,可江海的天气却依旧没有转暖,所谓“倒春寒,冻死鬼”,这话一点不假。
连绵的阴雨参杂着雪,被肆虐的寒风吹得杂乱无章。道路萧条,高楼寂寞,自然万物全都灰沉沉的,没有什么颜色。
去年的这个时候,祁曜和宿煜正处于交往的暧昧期。
祁曜记得特别清楚,他跟宿煜第一次拉手,就是在一个充满冷空气的雨天。那一天的风格外大,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被风雨吹得抬不起头,宿煜撑着伞走在前面,不声不响地从袖口里伸出一只手,朝向身后。
祁曜迟疑了一瞬,握上去,站到伞下…
宿煜的手是湿冷的,过了一年的今天,温度和触感都未变分毫。
祁曜忽然想给他买副手套来戴,那种薄软的小羊皮手套,带有褶皱的皮料勾勒出五指漂亮的形状,一定很适合宿煜。
又转念一想,以宿煜的穿衣习惯,多半是不会戴这些累赘的东西。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思绪乱飞,不知何时已经跟着宿煜迈进了心理诊所的大门。
和冯医生约定的复查时间,就在今天。
诊室外,祁曜惴惴不安地松开宿煜的手,眼中尽是忧虑,絮叨着给他打定心剂,“哥,你别怕啊,没事的,你不用担心自己会失控,就算失控也没有人会看到,我不进去。”
宿煜一笑,眼底的光芒跃动,除了面色苍白了点儿,整个人都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不错。
他对祁曜道:“没关系,你进来吧,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心理医生了。”
祁曜迷茫地张着眼睛望着他,“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因为我已经能面对我经历的一切了,小曜,我完完全全的好了。”宿煜说这话时非常平静笃定,但心里却暗自打起了鼓。
“完完全全?”祁曜当然不信,装都不愿意装,直白道:“别唬我,我不信。”
宿煜浑身都很放松,的确看不出丝毫的恐惧和排斥,他含着笑意道:“所以才要你进来,你看着我复查,看冯医生怎么说,以后,也就能放心了。”
只是隔了不到一月,冯时再度见到宿煜,觉得他好像变了个人。
宿煜半靠在躺椅上,眼神坚定有力,一改往日的闪躲,熠熠的眸光微转,带着点毋庸置疑和理直气壮。
他此行的目的似乎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接受检验的。
冯时由浅入深地和他交谈,问的问题听起来不痛不痒的,但整个过程中,他都看着宿煜的眼睛。
“最近睡眠怎么样?”
“会做一些梦,但是不会失眠睡不着了。”
“做的梦能记住吗?”
宿煜微笑摇头。
“我看你好像比上次来长了一点肉了,吃东西胃口怎么样?”冯时又问。
“好多了。”
“他说谎!”一边的祁曜打岔道:“他不吃早餐,早上有时候还会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