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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石匠的嘱托(第2页)

老石匠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口气都在跟死神角力。他眼中那抹微光微弱却顽强,如同残夜中的火星,挣扎不灭。他费力地张开嘴,嗓音干哑,像沙石在喉咙中摩擦:“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本可以避免的……”他抬起布满血污的手,指向李耀松,手指颤抖却坚定,如断崖上伸出的藤蔓,直指真相的深渊。“是他……十天前……山坡顶上的地基还没夯实……下层的排水沟还没完工……他却强令压上城墙的初层石块,说‘赶工期、要是能提前完工……就能讨主上欢心’……”他剧烈咳嗽一声,血沫从唇角溢出,但仍咬牙将话吐尽:“今天……明知道昨晚下过雨……砂浆还没干透,石灰还冒着湿气……他竟然又催工,让人强行加砌第二层……厚石一上,地基没撑住……山土一滑……”他浑身颤抖,眼中写满悲愤:“墙……是自己裂开的!压在最下面……有三十多个人——那是……活埋!”

李漓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寒刃出鞘,直刺向李耀松。那一刻,周围的尘土仿佛都凝固了,时间仿佛也被斩断一瞬。李耀松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像被重锤击中,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贴着碎石与泥土,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耀松——你就是个当兵的,懂什么营造?我不是再三叮嘱你,工程上的事,要听匠人们的!”李漓的声音低沉,却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每一个字都仿佛钉入骨髓,“可你呢,不懂装懂胡乱指挥、催抢工期,如今这么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这个责任,你担当起吗?!”

这番斥责如重槌连击,李耀松伏地连连叩,额头很快磕得血迹斑斑,汗水顺着鬓角淌落,滴在灰土里,溅起一星星泥点,盔甲的棱角早已沾满尘泥,狼狈不堪。“臣下……真的只是……想快一点完工……能为主上分忧……臣、臣下……死罪……死罪!”他哆哆嗦嗦地喊着,声音带着哭腔。

“别嚎了,死罪你个屁!”李漓怒喝一声,却没有真正拔剑。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语气中掺杂着压抑的怒火与难掩的失望,“别跪在这儿碍手碍脚——赶紧滚去组织救人!还有,以后你只要带好你的兵就行了!关于工程上的事,你给我闭嘴,再敢瞎说一个字,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耀松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入救援的人群中。他背影踉跄,却没有逃避,只是盔甲撞击间的铿锵声,在这满是尘烟的废墟上,听来分外沉重,仿佛每一声都敲在他的羞愧心头。

医护兵小心翼翼地将老石匠抬上担架。他的脸白得像风化的石灰,血迹与尘土在颧骨与额头交织,宛如一尊斑驳的圣像。担架一晃,他胸口剧痛,咳出几口带着铁锈味的血,唇边却浮现一抹苦涩的笑,说道:“总督阁下!”

李漓再次蹲下,贴近老者,低声问:“老人家,您好好养伤!我会派最好的医生救治您。”又指了指不远处忙碌着的李耀松,对老者说道,“你放心,就是给他十个胆,都不敢招惹你!”

老者费力睁开眼,黯淡的瞳仁透出一丝温和。他挣扎着让自己清醒,声音缓慢却坚定,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我叫尼诺斯·伊瓦赫,石匠,来自摩苏尔……亚述人。”他轻咳,喉间血沫翻涌,却咬牙不让痛楚湮没记忆。

“我本想去耶路撒冷朝圣……那是我一生的心愿。可到了城里,遇上你们西方的军队围城……我走不了,盘缠也花光,回不了家,只能在附近找活干,先吃饱饭……活下去。”老者闭上眼,像在追忆那光影交错的圣城,又像在承受命运的嘲弄。“前些日子,听说雅法招工,修要塞……这个我会,我想干一阵子,攒够路费,回家去。我的老婆孩子……在尼尼微河边放羊……还等着我。”他干瘪地笑了一下,笑容如冬日龟裂的泥土,破碎而苍凉。“但现在……我怕是回不去了。”

老者微微摇头,手指颤抖,像要抓住什么,却终是徒劳。沉默片刻,他忽地转头,眼中燃起一丝近乎绝望的恳切:“总督阁下……您的军官……不懂建筑……这不是打仗……再这样下去,还会死人的。”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字字如刀刻,带着一个异乡朝圣者在异地垂死前的最后勇气。

“我明白了。”李漓郑重点头,目光却闪过一丝迟疑。他低头沉思,眉头紧皱——要塞建设迫在眉睫,可眼下无人堪当重任,工程的重担该托付给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衣角。

尼诺斯似是看透了李漓眼底的忧虑。他勉力喘息一声,胸口轻微起伏,仿佛每吸一口气,都需从破损的肺叶中挤出生命最后的残响。他张了张口,声音细若游丝,却字字分明,如微风拂过夜叶:“您……是与众不同的人……”

李漓微微一震,俯身靠得更近。“我……在这儿干了一个多月……看得清楚……您带来的,不只是命令和武力……还有……希望……”

尼诺斯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弧度,那笑容苍白,却真挚得像夕阳映照下的残雪。随即,他的手在碎石中缓缓摸索——那只手沾满血污,手背上的老茧和裂口触目惊心,却依旧固执地握住了某样东西。

终于,尼诺斯将一块刻着粗糙花纹的木牌颤颤巍巍地举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将所有未竟的期望都寄托其上,“去摩苏尔……去找……我的同伴们……”那块木牌被他郑重放入李漓掌中,像是一把钥匙,也像是一纸遗书,沉甸甸地压在李漓的掌心里,“亚述的建造技术……能为您……建好一切……”他声音愈飘忽,仿佛正被夜风带走。

忽然,尼诺斯仿佛要燃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猛地攥住李漓的手腕,声音嘶哑却坚定:“请您记住这句话——”他一字一顿,目光炽热如火,低沉道:“让好人变得更好!”

尼诺斯话刚说完,眼神已开始涣散。那光芒在瞳孔中挣扎了片刻,终于如浪中孤舟,沉入无声的深海。他的手臂无声垂落,撞在地面出一声轻响,像是一场尘世旅程的尾音。他的面容平静,带着一种难得的安详,仿佛在生命尽头,看见了命运的出口。他的唇角依旧保留着那抹微笑,像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也是对李漓信任的见证。

李漓接过那块木牌,指尖微颤,随即紧紧握住,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定格在尼诺斯静谧的面容上——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庞,在夕阳余晖中映出一抹肃穆而悲壮的光辉,仿佛凝结了无数石匠的血汗与沉默的牺牲。

四周依旧喧嚣:呼喊、抽泣、铁锤敲击残砖的铿锵声此起彼伏。然而在这一刻,李漓的世界仿佛被抽空,只剩心中如潮水般汹涌的愤怒、悲痛与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不是旁观者,而是主事者。

李漓缓缓起身,神情凝重,唇间低低地重复着尼诺思弥留之际的那句话,“让好人变得更好。”一遍又一遍。随后,李漓垂眸望向手中那块木牌——木牌沉沉地躺在掌心,古老而粗粝。一面刻着一行亚兰文,笔画苍劲古朴;在这行文字的下方,工整地刻划着三条平行的波浪纹。李漓判断:那上面大概写着老石匠的名字——“尼诺斯”。

当李漓翻过木牌的那一刻,他骤然怔在原地,呼吸猛然一滞,胸膛微微起伏,仿佛有一道幽深的力量自时间深处扑面而来,重重撞击着他的心神。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木牌另一面的那枚徽记上,瞳孔缓缓收缩,眼中浮现出难以遏止的震惊——圆规与角尺交叉而立,圆规尖端朝下,角尺直指苍穹,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对称图案。——这个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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