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楣拜完便起身准备离开,留意到小角落,有个小男孩捧着灵牌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心想,这想必就是寻真之子,恒哥儿了。
又看了一眼谢漼,他身穿麻衣,席地而坐,烛光在他眸中闪动,双眼好似完全失去了神采,神思涣散,浑浑噩噩。
一旁,还跪着一个丫鬟。
容楣收回了目光,悄无声息离开了。
回去路上,容楣仰头看着炽烈的太阳,眸中渐渐泛起泪光。
人生无常。
寻真救了她的命,自己却意外身亡。
若可以,她真想把自己这条命换给她。
容楣走后,又来了一名女子,自称是寻真的好友,说是在谢进生辰宴上与她结识的。
因有容楣在前,承安便又进去请示,这次,却被谢漼拒绝了。
念芙只好把花篮放在院子里,对着灵堂拜了几拜,然后便离开了。
承安见她眼中一片赤诚,便拎着花篮再次问谢漼,谢漼同意后,承安将花篮放到桌上。
承安看着,爷虽每日也照常吃饭、喝水,但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很不正常。但更让人发愁的是恒哥儿,他不吃不喝,还哭晕了过去,怎么劝都不听。
最后是谢漼走过去,抱他起来,双手缓缓地将谢璋的泪擦干净,平静地对他说:“你若饿晕过去,接下来两日,便无法为你娘守灵。”
听到这话,谢璋放下了怀中的木牌,双手抹着眼睛,乖乖地去吃饭了。
陪葬品,除了谢漼以前送的,谢漼又额外添了一些。
对于寻真院里的资产,月兰最为清楚,到府的那日,她拜过寻真和引儿后,便去清挽院清点财物。清挽院失火之后,其他丫鬟都被分到了别处,月兰便叫来瑞宝他们一起帮忙清点。
因谢漼送的首饰,俱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即便遭受烈火焚烧,都没怎么变,只是稍有损伤,还能通过外形轮廓分辨出来。
月兰一清点,便发现少了许多。
再去库房仔细清点,同样也有缺失。
月兰整理出两张单子,一张记录现存的财物,另一张罗列丢失或烧毁的物品。
所失财物,估约为千两黄金。
但丢失的数量实在太多,,三人瞬间便明白了。
瑞宝气得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这两个天杀的,竟偷了这么多,若抓住了,定要将她们千刀万剐!”
月兰红着眼睛,心中悔恨万分,若她还在,是不是便有可能救下姨娘和引儿了……
傍晚,谢漼来看了。
月兰将整理好的清单给谢漼,如实禀告。
谢漼捏着,几乎要将纸捏碎。他垂着眼,注视着一个小匣子中的物件。
是钢珠,即便遭受烈火烧灼,也依旧没有改变形状。
匣子中共百来颗钢珠,有大有小,大的曾被她当作棋子用,小的比指甲盖还小。
往事历历在目,他记得那日,她坐在门口,粉色衣衫垂地,极为专注地拿着搓板来回搓着小珠子。
当时只道是寻常。
守灵三日转瞬即逝。
入棺那日,谢漼推开木匣,一手紧紧抓着木匣边缘,另一只手朝里伸进去。
他慢慢地在焦尸的脸上摩挲着,倾身下去,脸部骤然顿住。
烧得这般厉害,连唇都找不到。
很快,焦尸的脸变得湿漉漉,覆上了大片大片的泪。
高大身躯撑在木匣上,久久未言语。
最终,还是俯下身,吻了吻。
谢璋哽咽着喊了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