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银河南路十字路口红灯转绿,一辆黑色大G疾速通过,险些超速。
符霄握着方向盘向左打了半圈,车子向西驶去。
路灯还是那样亮,光从顶上落进来,被他突出的眉骨兜住,给眼睛遮下一片阴翳。情绪就藏在那片影子中,浓郁厚重。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
记得她说是周五早上的飞机。
符霄略微算了算,得到他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虽然有些赶,但或许来的及,于是脚下的油门踩的更深。
他奔在开往美术馆方向的路上,活像一个赌徒,他赌池黎这个时间还没入睡,也赌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伦敦初春的冷风在这个焦躁的夜晚再次袭向了他,将他头脑吹的越发清醒,错综复杂的乱绪被层层理开,底下是他活过来的心。
一张死嘴,还有那烂贱不值的面子,白白耽误了那么多年。
符霄懊悔地叹了口气。
车子飞驰在平直空旷的马路上,朝着美术馆的方向,越来越近。
符霄逐渐听见自己越发清晰的心跳声,伴着音乐的鼓点狂欢,他真的十分迫切地想见到她。
从今年春天在那个饭局上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开始。
一切都好像已经被注定好。
今年春天,符霄第一次见到池耀刚,在百跃楼顶层的那个包厢,他被他舅舅叫去陪客户。
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他按时按点上班,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徐镇的电话。徐镇问他忙不忙,不忙就晚上一起去见客户。
这种酒局上的客套工作,符霄自从成年起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有的时候是符昇,有的时候是徐镇。人脉、资源和行业规则,他们总要在潜移默化中渗透到小辈身上,而参与酒局似乎总是最为见效的办法。
符霄坦然接受了,随口问徐镇见的是什么客户。
徐镇叹口气,说是建材方面的,让他很是头疼。
徐镇的本职生意其实是做轻工业出口的,生活用品家具类型居多,跟建材哪哪也不沾边。如今这个局面起源于多年前,徐镇在一个私下饭局上打赌输了,硬着脑袋要去开发启屏山那个景点。做景区总不能没有建材,这才跟池耀刚搭上了边。
在一个陌生领域探索总归是难的,何况他一个墨守成规那么多年的老企业家,跟人合作也是难题,所以徐镇选择带上他的宝贝外甥,至少他做的东西还跟景区沾点边。
符霄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个普通客户,直到他看见徐振发给过来的文件,开始了第一次怀疑。
池耀刚。
池黎。
这个姓太少见,又都是南陵人,这让他没法不怀疑。
符霄就这样提着半颗心去了,然后看到了衣衫整洁的池耀刚。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儿肖母,女肖父”这句话的具象性。
可他不敢赌,他只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于是他狗腿子似的忙乎了半个晚上,费尽心思终于把话题引向了家庭层面,听到池耀刚颇为骄傲地说起自己的女儿在国外留学,曾经在锦明大学学油画。
符霄的心“扑通”一下落地了。
真的是她。
后来第二次见面,也就是池黎在的那天,池耀刚再次在饭桌上提起了自己的女儿。
他说女儿回国了,正在锦明办画展。
这几个词连在一起差点把符霄砸晕。
她回国了?
他不知道。
自从分手以后池黎就切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甚至狠心到删了他这边的朋友。时隔四年,再次听到她的消息,好像那年春天被割裂的时间再次流动。
他们在那个不太正式的晚上见面了。
那天是他们的恋爱纪念
日。
即使符霄早有准备,但在看见她的第一眼,还是被她的变化惊到。这让他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中间真的隔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