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桑坦德发生海啸,他们的旅店也被摧毁了,不过最后没有跟我们一起离开,而是选择留在这里重建。”
他回忆了几秒,又继续道:“玛利亚奶奶有个孙女叫温妮,要比我小两岁,是个头发卷卷的Omega,很可爱!”
记忆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变淡,回忆碎片里的人也逐渐模糊。
然而谈到这些往事,谢游就还是有很多的话可以说,哪怕是那个榛子蛋糕,他也能一直不停地聊上很久。
“嗯。”钟修从车上走下,捋了一下鬓边的头发。“你们一直在联系?”
谢游顿了顿:“没有,只是当年刚去弗伦斯堡的时候,玛利亚奶奶和我祖母通过几次信,但之后……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
一是没有了联系的精力与时间,二是没有了联系的理由。
毕竟受欢迎的是他的祖母,不是他。
钟修没有对他省略的那些话做过多询问,率先走进了面前的旅馆。
谢游大松一口气,立刻跟了上去。
旅馆的前台坐着一个褐色头发的女孩,她的鬓边散着几缕弯曲的碎发,鼻梁和面颊上散布着一些雀斑,此刻正捧着一本硬质封面的书在看。
只需一眼,谢游就认出了她是温妮。
听见有声音,温妮马上抬起了头:“欢迎来到桑坦德,你好,是要订房间吗?”
“欢迎”两字让谢游觉得有些怪异,他蜷了蜷手指。
“是,要两间房。”钟修做了回答。
“好的,麻烦稍等一下。”
谢游“嗯”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朝前台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然后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等温妮向他们要身份信息的时候,才又漫不经心地开口:“玛利亚奶奶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又出去闲逛喝酒了吗?”
“奶奶?”温妮猛地抬起头,表情有些惊讶。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奶奶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你……你是来找她的吗?”
“不,不是!”谢游立刻否认。
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好像是割席得够快、否决得够干净,这些消息就可以当做没听说过——玛利亚奶奶还在,掺了果酒的榛子蛋糕也还会有。
温妮不说话了,沉默地将房间的钥匙递给了他。
他信手接下,愣愣地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不过还没有几步,温妮就忽然叫住了他。
“谢游,你是谢游对吗?”声音有些急切和激动,“是阿芬奶奶的孙子,对吗?”
谢游一僵,犹豫了几分钟才回头:“是,是我。”
喉口有些紧,声音在无知无觉间已经变得沙哑。
“怪不得我总觉得有些亲切和眼熟。”温妮对他展开了一个笑,脸颊上的雀斑生动地扬了起来。“欢迎回到桑坦德。
“你和阿芬奶奶以前住过地方还保留着,这些年没有别的人动过,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回去看看。”
谢游想说过去的已经过去,想说不用了,想说他已经忘记了。
但最后哪个都没说出口,只是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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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游曾经和祖母住过地方离海岸线有些距离,在城镇最角落的地方,背靠桑坦德唯一的山。
其实他没那么想去,只是钟修好像兴致很足,才刚进房没多久就发信息让他下楼。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什么感觉也没那么在意,他便没有说推脱的话。
桑坦德的路重修过,和谢游记忆中的大相径庭,只能凭借着大致的方向和模糊的记忆去找寻。在耗费了将近一个钟的时间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当年房屋在的地方。
没人重建也没人管顾,这里自然成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