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他和父亲第无数次被母亲抓回城堡时,他对母亲说:“我也要一台父亲那样的车,和别的都不一样的,我以后也都要。”
第二天,一辆改装过后的车就送到了年幼的他面前。
——那是他赛车生涯稚嫩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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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修不理解情感,就像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和母亲要花那么多年的时间纠缠。
正如不理解漫无止境的争执、不理解藕断丝连的拉扯、不理解伤人伤己的恶语,不理解为什么要因为另外一个人把自己变得丑陋、狼狈、难堪。
生命短暂,故而有限的时间应当花费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比如赛车。
因此从五岁到十五岁,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钟修一直都在坚持做这一件事情。
和做其他事情一样,赛车对他而言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只需要专业的人士讲解一遍,只需要坐在副驾驶看一次,而后手放在方向盘上自然而然地便能知道下一步。
征服了一条又一条的赛道,拿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比赛。
正式参加正规比赛后,钟修用很短的时间就取得了寻常车手难以望其项背的成绩。
他开始不满足。
埃肯弗尔德拉力赛——是世界最为严酷、困难、艰险的汽车拉力赛,以东方地区著名的高原高山为路线的独特赛事,砂石、泥泞、冰雪,沙漠、戈壁、石滩,等景观都能在此赛事中同时感受到,而专业车手与业余车手也皆可于此同台竞技。
没有高昂的奖金,没有金光闪闪的奖杯,可埃肯弗尔德俨然已成为汽车拉力赛的一种精神象征。
即使没有国际赛事的冠军加冕,但只要拿下了此赛事的第一,也无人会再怀疑赛车手的能力。
那年钟修二十一岁,心比天高。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与胆怯,他骄傲地带着自己的领航员飞向了东方。
在原定的计划中,埃肯弗尔德拉力赛会是他赛车生涯的最后一站,他将以冠军作为此篇章的完美结局,然后书写新的人生扉页。
但他没成功。
他失去了自己的左手,失去了自己的领航员,失去了开赛车的资格,也失去了触手可得的荣誉。
钟修没绝望、没消极,他积极地接受着治疗。
不过留不下的最终也还是没留下。
父母想要为他挑选仿真材料代替不可挽回的手,然而钟修固执、自我、矛盾,选择了与真实肌肤相差甚远的金属机械。
——他想用这样的大相径庭,来对外展示自己的不在意。
可金属的指节,冰冷的手指,偶尔僵硬的舒张……每一个都在提醒着他,这并非是与生俱来血肉肢体;每一个都在告诫着他,这是他顺遂人生的狼狈落败。
所以最后,他还是戴上了手套。
刻意地留下了失败的痕迹,也刻意地掩盖着失败的过去。
因此钟修并不常回忆这段往事,也并不会主动告与外人。
如果真的要提起,他会说:
新历2037年被拉得无限漫长,至今,他还没跨越过那个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