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赌?打什么赌?储荔心中陡然泛起一阵不安,自然了,他从来不是什么赌徒。
若是陆涯站在他面前,他千分之一万绝对不会同意这种所谓的「赌博」。
可冷眼瞧着陆涯此前的做派,他似乎也并不像是那种行动之前还会刻意朝受害方通知一声的样子。
所以储荔觉得自己是否可以理解为——在这家伙的眼中,所谓的「赌约」已经开始了呢?
储荔心脏狂跳,抬起眼眸,他再度对上路裕阳那暗含着某种期望的神色,这令他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无端端想起,此前陆涯宣判他与路裕阳之间的关系,是「就算下了药也什么都不会发生」的那种。
等等,下药?
不对,这可能吗?这又不是什么烂俗的言情小说,再者不论陆涯胆子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就直接胆敢给路裕阳下药吧?
应该是指别的什么,比方说,自己今天晚上的摊牌注定会失败……这之类的。
此时此刻的储荔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发挥出多年研读推理小说的经验以弄清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不光陆涯的行为,就连路裕阳的真实想法也……
但很遗憾,现实并不是有逻辑可循的推理作品,小说里的伏笔往往会在一早就草蛇灰线地展露,可现实中有些人的使坏,往往是毫无预兆,且防不胜防的。
“喂,怎么又发起呆来了?”路裕阳的手指轻轻点在储荔的眼前,最终十分克制地并未触碰到储荔的鼻头:“我以为这会是很重要的场合。”这家伙这样说。
对哦,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非要在这种场合说的,那么岂不辜负路裕阳专程违抗了路霆均的旨意来找自己了?
由此储荔觉得愈发苦恼,向来自信的他此刻竟产生了那种「为了逃避失败的可能所以不如从一开始压根就不去做」的冲动。
“啊……我……我哪有「又」发呆啊,真是的。”储荔意图转移话题好令自己从容一点。
与此同时他疯狂将接下来的托词思索。
路裕阳沉默片刻,尔后认认真真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的确总是发呆啊,特别是在遇到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吧,从以前开始你就不太擅长掩饰、也不太提自己的想法、却总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同时还带着些表情变化,像是在心里演舞台剧似的……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件事,毕竟——一直看着你的脸也挺有趣的。”
路裕阳就那样凝视着储荔,他手撑下巴,目光暖融融地这样说。
那感觉就好像,如果储荔就这样发呆一辈子,他也会永远看着储荔的脸,直到人生的尽头。
可总被他看着的储荔也终究会感到局促,于是哪怕没想好,“呃,我是有点冥思苦想,因为我喊你来是想说……我……”
啊啊啊,死脑子快想啊!
难道“我马上要出国了,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这句话很难说出口吗?
在来到这家餐厅以前,储荔一直都觉得这没什么难的。
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在眼下这样的境况……他甚至……连被路裕阳微笑着拒绝的准备都没有。
他难以想象那种可能,他认为那不单会摧毁他们之间一直以来所建立起的一切,连他的整个「与路裕阳在一起就是乌托邦」的世界观,都会就此崩毁了。
他做不到。
但为了给路裕阳交差他还是找了句话说。
总体的意思是差不多的。
壮胆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很贵的酒后,他说:“我一直在想,会不会有那个时候,就是,我要搬出去住了,因为我有了喜欢的人……嗯,我的意思是——”
其实这也不算是假话。
储荔从来都不愿意在路裕阳面前说谎的。
“谁?”然而再度抬头,伴随着这一声不太有温度的问话,同样手撑下巴的姿势,路裕阳的眼神却显得冷冷的,“我认识么?你之前从来没告诉我。”
是你。
不对,其实储荔知道,自己应该说的是——「我认为你喜欢我,毕竟你之前做出来的那些事都太让人误会了。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才会喜欢你,是这样的」。
可他也明白,人是不能平白无故地诬赖别人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