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她忽然希望一个人曾经不要过得太惨,赵宛肯定要问她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她不过临时兴起,想解砚舟身上的谜,明明去江陵市之前,她都能玩得很投入,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回避心理?
甚至今天没让他开车送来,也是暂时远离他的一个手段。
没聊这个话题,夜已深,赵宛找了代驾开车,先送苏念柠回公寓。
苏念柠用指纹开锁,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显示开锁不成功,甚至还报起了警。
她恼怒,想砸门,门从里面被打开,砚舟站在门后。
玄关灯的光线偏暖黄,有点摇晃的视野里,砚舟的表情看不太清。苏念柠眯了眯眼,尝试让视野聚焦。
“门怎么打不开?”苏念柠问。
砚舟朝门锁和苏念柠的手都扫了一眼,没发现有问题,于是拉着她的手,拇指摁住识别圆点,门锁
边缘解锁的白光闪了一下,显示开锁成功。
“可能没对准。”砚舟判断。
苏念柠被自己蠢到了。她相信自己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四肢可能没太听使唤。
她进门换鞋,见客厅的灯光还亮,盛着围棋的紫檀木棋盘还在地毯上摆着,手机的网课还在一边播。
“你没睡吗?”已经过了12点。
“没。”砚舟将门关上,反锁。
“这么喜欢围棋?”
“一般。”
苏念柠伸手扶了下手边的置物柜,让自己的身形看着正一点,不漏醉态,说:“那你大晚上不睡觉。”
“感觉你有可能找我。”
砚舟走到客厅地毯的坐垫上盘腿坐下,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盒子,大有她回来了,他也该收拾一下休息的架势。
醉意上涌,苏念柠闭了闭眼睛,悄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棋盘的另一边,盘腿坐下,两指捻起一颗白子,掷地有声落在棋盘上。
“我没让你等我。”她说。
棋盘上还有零星的黑白双棋,砚舟捡棋子的动作停住,先看了一眼苏念柠落子的位置,然后抬头看苏念柠的表情。
苏念柠今晚化的妆容依旧精致,只是唇色淡了几分,脸颊上的红晕铺得均匀娇俏,分不清是腮红还是醉意,一双眸子涟漪浅浅,看人的目光有神,辨不明她有没有喝醉。
砚舟沉吟两秒,执起黑子,就着残留的棋局下起来。
苏念柠执白子,又落一个位置。一时间,客厅只有互相落子的声音。
没过几手,苏念柠说:“我赢了。”
砚舟微怔,看棋盘,有五个白色棋子斜着连成一条线,但这条线不太直,第四个棋子朝外拐了一下,就算按照五子棋的判定标准,这也不算赢。
“嗯……”一向冷面淡心的砚舟也有语塞的时候。
难得看他这样,苏念柠笑起来:“我又没说跟你下围棋。”
但就算是下五子棋,苏念柠也没有赢。
砚舟失笑,无计可施地摇了摇头。
“你赢了,该休息了。”砚舟妥协,又一次将棋盘上的棋子捡回盒子。
苏念柠在轻微摇晃的视线里,看到砚舟的唇角上翘,弯起好看的弧度,恍惚间竟多了几分很难言说的温柔。
能考上长京大学的天才,本该意气风发,怎么甘心漂泊在他人家里,将漫漫长夜耗费在他不算感兴趣的棋盘之上?
真的什么都无所谓吗?前途、时间、感情,甚至,生命。
醉意翻涌的大脑将记忆搅动,苏念柠遽然想起初遇砚舟的那个雨夜,他浑身是伤坐在路灯杆下的样子,像是在等待自己的死亡。
她只听说了他人生的一部分,但母亲意外离世之后的五年,她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以至于成为当下这个样子。
砚舟将棋子捡完,盖上盖子,抬头见苏念柠垂着眼不动,像在思考又像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