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伤势未愈,这一日奔波又劳神费力,自然不想应这门差事。可她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自认倒霉。
晚间她去给庾载明送甜酒,推门进去时好像听到了霜娘的说话声,不由得脚下一顿,紧盯着屋中偌大的屏风。
“东西放外边。”屏风后传来庾载明的声音。
狸奴应声是,一步三回头地退下,心里头闷闷不乐。她刚走没几步,迎面来了个小厮,声称要求见庾载明。
守门的侍卫交换了眼神,拒绝道:“将军现在没时间。”
“是郡府那边的事!”那小厮有点着急,“会稽王世子发疯了。”
“这种事还要来打搅将军?”狸奴突然道,“我代将军去看看就是了。”
那小厮见她衣着精致,推测是府中有身份的侍女,便道:“那也好,小娘子请罢。”
狸奴跟着他往外走,暗中捏了一把汗,好在黑灯瞎火的,府门口的守卫大手一挥,便放他们出去了。
太守府也全然不似以往那般戒备森严,一路走来竟无人盘问。
新月的光芒微乎其微,院子里黑漆漆的,只听到寒风在枝桠间轻微的晃动。那小厮手中的灯笼只照亮身前一小片,狸奴紧跟着他,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来到苏弘度的住处。
屋子里悄无声息,似乎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那小厮咋舌:“刚才还大喊大叫呢……”
狸奴推门进去,内室的炉火烧得正旺,地上散落着摔得粉碎的杯盏。她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榻上的锦被鼓鼓囊囊。
苏弘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苍白憔悴的面容看上去无悲无喜。
“我没事,你们又来做什么?”他紧皱着眉头盯着地面,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两个人半晌没吭声。
苏弘度忍不住抬头一看,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狸奴道:“世子哪里不称心,或者有任何需要,奴必定向将军转达。”
“我有话要说。”苏弘度似是对狸奴说话,目光却投向那小厮。
那小厮干笑两声,见狸奴也看着他,便讪讪地告退了。
苏弘度听到关门声,这才开口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狸奴很奇怪:“我不在这里,又到哪里去?”
苏弘度张张口,欲言又止,沉默了许久又道:“宣武军已打到江陵,你可知道了?”
狸奴点点头:“午前他们在江边见面了,不是吗?”
苏弘度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一些犹疑。
狸奴好奇道:“世子可知道,庾载明跟使者说了些什么?”
“他要送陛下与我回京。当然了,条件是割据荆江二州。”
荆江二州?狸奴愣住了,这怎么可能?
“宣武军不会答应罢?”
“没错,”苏弘度一脸颓唐,道,“所以我们对庾载明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世子是担心庾载明对你们不利?”狸奴念及庾载明过往种种,心里也很是担忧,道,“前几日叛军失掉了襄阳,如今宣武军又到江陵,他腹背受敌,自身难保,世子反倒是得以喘息。”
苏弘度依旧是一副恹恹的神态,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沉默了半晌,忽然道:“柳元宝,你怎么还在庾载明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