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力?羊粲挤出了一丝笑容:“在下荣幸之至。”
成肃对此很满意,站在战车上指点江山,羊粲也只有唯唯而已。
徐崇朝带人护送战车绕城远去。成之染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羊粲无法像封懿一样硬着头皮高喊,但他人出现在营中,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紧紧盯着城楼,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在期盼什么。
“独孤灼这回总该露面了!”元破寒欣赏着城头众人惊惶不定的模样,眸中掩不住兴奋。
成之染笑道:“能请到羊粲,元郎可是大功一件。”
“哪里是我的功劳……”元破寒稍稍红了脸,道,“若不是看在成大将军面子上,我如何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成之染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岂不知这一路艰险……”
元破寒略一怔愣,笑了笑:“从广固到洛阳这一路,宇文氏在关中鞭长莫及,蒙混过关也并非难事。不过,慕容氏虎视眈眈,越过大河在此间盘桓,其势力不容小觑。”
“慕容氏?”成之染忽而想起叱卢密的话,心头竟隐隐不安。
“没错,慕容氏,”元破寒认真点头道,“平齐胜利在望,灭周也是时间问题。真正能与大魏抗衡的,恐怕只有慕容氏。”
成之染略一沉吟,道:“慕容晦开国之主,一时半会儿招惹不得。”
元破寒叹息:“若两国相安无事便罢了,我只怕——”
他似乎想起什么,声音便戛然而止,面上也有些不自然。
他言语未尽,成之染却听明白了。能与江南抗衡的霸主,前一个便是贺楼氏,荡平北方后挥师南下,定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她不愿去想这些,岔开话头道:“我听人说过,洛阳的铜驼大街比金陵御街还要宽,这是真的吗?”
盛世时自是如此,可百年零落,洛阳城早已今非昔比。宇文氏夺取洛阳后,始终将其视为军镇,没多少钱粮来修缮城内街道,铜驼大街也早已荒废。
元破寒描述一番,成之染不由得失望,正暗自惋惜,忽而想到了一事:“洛阳城守备森严,你如何将羊粲带出?”
不管怎么说,羊粲都还是独孤氏使臣,即便滞留在洛阳,怎会没人看护着?
元破寒摆弄着刀柄,道:“那守将原是我舅父的属下。”
成之染一怔,话梗在胸口,不知该作何感想。
“人世有代谢,谁又能说得清呢?”元破寒抬眸,目光移向远处巍峨的城楼,忽笑道,“他来了。”
成之染沿着他目光望去,只见城头赫然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黄金冠折射着朗日光辉,依稀看得出眉眼深邃,目光如炬。
那人影身后分列玄武大纛,在呼啸北风中猎猎作响,两侧衣着华贵的侍从无不昭示着此人的身份。
“独孤灼。”
成之染与元破寒对视一眼,不远处战马嘶鸣,战车载着成肃和羊粲巡城回来了。
隔着一箭之地的泥泞冻土,成肃抬眸对上独孤灼的目光。
对方毕竟还年轻气盛,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似乎说了几句话,身后人群中一阵骚动,片刻便有个紫袍官员走上前,往这边看了一眼,便俯首向独孤灼说些什么。
羊粲的神色顿时有些僵硬,雍容的气度出现了一道裂缝。
成肃便问道:“那又是何人?”
羊粲叹息道:“正是舍弟,单名一个‘茂’字,位居左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