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径直登上城楼,命众人将齐军的旗帜砍下,用力朝城外挥舞。远处攻城的大军发现了异动,旋即调派人马赶过来,源源不断地冲到城中。
齐军正全力与魏军争夺南城楼,冷不防两面夹击,一时间兵溃如山倒。魏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铿锵兵戈之声响彻街头巷尾。
成之染越过厮杀的人群,大跨步奔向宫城。彭鸦儿追上她劝道:“大军还留在后面,小将军且慢!”
成之染不停:“再慢些,独孤灼又要跑掉了!”
她一口气冲到皇城外,见城门大开,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顿时心里一咯噔。从皇城到宫城,一路上多了几分肃穆气氛,可依旧空无一人。
成之染站在宫城前,紧闭的朱门流露出一丝诡异。这里太静了,静到外间厮杀声都隐约可闻,高墙白雪唯有灰败的枯枝残叶为伴,冷冽的寒气刺得人喉头发涩。
忽然,城头矗立的朱漆檐柱后露出个瘦弱身影,只一闪而过,下一刻便翻过了女墙。那人侧首朝这边一望,苍白的面颊已无悲无喜。
是个衣着华贵的少女。
成之染尚不及开口,那女子便纵身一跃,如同被风雨摧折的蓓蕾,直直地坠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身旁一个黑影噌地冲上前,展臂将少女接住。
成之染一声惊呼梗在喉咙里,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只见那少女紧闭双眼,不省人事。
“彭幢主!”成之染抓住彭鸦儿粗壮的手臂,声音都有些颤抖,“她还活着吗?”
“死不了。”彭鸦儿面无表情地将少女放到平地上,自有人来看管她。
成之染虽不放心,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与彭鸦儿对视一眼,便径直走到宫门前。彭鸦儿伸手欲推门,忽而听成之染道:“还是我来罢。”
她用力一推,厚重的门扇便轰然大开,原来竟不曾落锁。
成之染默然,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
“小将军!”身后兀地传来粗犷的嗓音。
成之染一看,原来是参军张来锡打马而来。他浑身血迹斑斑,厮杀得两眼放光,在宫门前勒马道:“我为小将军探探路!”
“那便请参军即刻封锁宫门,莫要再放走一个活口。”
成之染说罢,依旧带着彭鸦儿一队兵士径直入了宫。宫室空空荡荡的,众人一直到内院,一个个难掩失望之色。
独孤灼的寝殿早已人去楼空,成之染暗自懊恼,这时有兵士来报:“后院还有人!”
那兵士头前带路,拐入了偏殿。殿宇幽深,门廊下光影分明,内里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之声。
那兵士咂了咂嘴,道:“属下一进来,她们便哭个不停……”
他们从地道钻出来,一路厮杀如泥猴一般,看上去委实可怖。顺着锋芒毕露的刀尖,成之染一眼便看到内室围坐对泣的女眷。
她们约莫二十余人,装扮各异,服饰参差,依偎着彼此瑟瑟发抖。唯有正中的女子背对众人席地而坐,饶是听到脚步声,也不曾回看一眼。
成之染缓缓上前,视线在人群中扫过,众女慌忙避开了目光。
“独孤灼人在何处?”
成之染发问,嗓音还带着军中的低沉。众女都不敢作声,缩着身子往后退。
成之染一脚踩住曳地的披帛,用刀背抵上一人下颌。那女子不得不抬起头来,待看清面前这人的模样,又是一哆嗦。
从她的衣着来看,不过是普通宫人。成之染柔和了语气,道:“独孤灼,他现在何处?”
“奴不知!”那宫女满是哭腔,“从今早开始,宫里便乱作一团。奴岂会知道主上的行踪!”
“宫里其他人都在何处?”
“人都已经跑光了……”那宫女急得掉了泪,“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