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卡卡瓦夏打起精神忙着安慰两个人,每到夜晚来临,床铺总是显得空荡荡的,即使往常也不过是多出了一个孩子的位置。
入夜。
嘉波闭上眼睛,一眨眼便进入了梦境。
他总是困倦,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更加疲惫,或许是干涉的惩罚在逐步接近他,直到终有一天会陷入永恒的沉睡。
即便是睡着了,梦境也并不甜美,每一晚每一晚都会有如影随形的朗诵声钻进脑子,他们歌颂着日复一日相差无几的诗篇。
嘉波,嘉波。
命运无法更改,时光无法倒流,宇宙终有尽头。
嘉波,嘉波。
我们记录,我们删除,我们重塑,回到正确的时刻,一切都将重归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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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睡着了,嘉波也很生气。
吵死了,这帮隶属记忆星神浮黎的忆者一直在他脑子里叭叭个不停,他从来不知道忆者还组织了一个朗诵诗班,是学人家隔壁同谐星神的齐响诗班吗,还非要在睡觉的时候不停地来骚扰他。
希望星际法庭能管管这帮在他脑子里诗朗诵的家夥。
他再一次在梦里,和讨厌的忆者大打出手,但这完全没有意义,梦里发生的打斗就如同一朵花的消逝,一束光的升起,除了在心里留下痕迹之外不会对现实产生任何影响。
哦不对,还是有影响的。
纵使困得急需休息补充体力,嘉波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点燃了油灯,微弱的火苗被风吹得震颤,他站了起来,披上外套,夜间的荒星到了夏夜也总是觉得凉,好在现在是两场骤雨停歇的间隙,他不用在护着油灯的同时还要披上雨衣。
他坐在峭壁边缘,躺在湿润的土地上,明天就会因为衣服沾了污泥而被奥罗拉责骂。
对不起嘛,奥罗拉。
风吹起了他的额发,同时也短暂地吹散了厚重的层云,难得安静的一瞬,他望向天空,来自光年之外的星星带着属于过去的光,落在了此时的他的眼底。
星光无法跃迁,它们要一直走一直走,花费很多年,才能走到这片混乱的星域,也许等他看到时,发出星光的那颗星星早已死去。
一场盛大的荒芜。
嘉波想到了一个形容。
诗意到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大概是因为夜晚总会让人有一些找不到源头的纷扰思绪。
静谧的深夜,远处的河谷也沉入了黑暗,连篷车一起都被夜色吞噬,等到明天又会将它们吐进光亮的黎明,在这漫长的一夜,嘉波觉得大概不会有人和他一样失眠,然而他却听见了一个幽微的声响。
回过头,见一个蓝头发的脑袋直直地朝他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居高临下看着他。
蓝紫发色的拉帝奥,好像夜晚的一团鬼火。
嘉波默默地爬起来。
单方面和他冷战的拉帝奥说了继空港库房以来的的第一句话:“以你的脑子我指望不出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干嘛,找我兴师问罪来啦?”嘉波垮起脸,“我又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知道。”
拉帝奥坐在他身边,他盘着腿,背景是黑掉的帐篷,卡卡瓦夏要安抚陷入忧郁的奥罗拉,现在应该和姐姐一起睡下了。
他想叹气,却不知从何叹起,说实话他和嘉波认识的时间不长,或许在嘉波眼里他们已经当了很多年的朋友,但在拉帝奥这里从科里米逃脱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可嘉波是一个足够鲜活的人,在脑子里切片分割再构想,足以让拉帝奥断定出他自由又自我的性格。
未来的自己一定给嘉波收拾过不少烂摊子。
拉帝奥:“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隐瞒了很多事。”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放在往常,或许是更加敏锐的卡卡瓦夏注意到了嘉波的异常,但现在卡卡瓦夏被自己的情绪绊住手脚,这些问题只能交给他来问。
在库房的时候,嘉波有很多次停顿。
他说他忘了是怎样从天而降坠落到茨冈尼亚-IV来的,在说到玩游戏赢得卡卡瓦夏三百年奴隶人生时也有明显的僵硬,拉帝奥的记性很好,不需要提醒也能记得嘉波偶尔会说自己记性不好,会犯迷糊——他不觉得这是一件小事。
欢愉命途上的人很少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