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杨清撰文反驳,言道他和其他由崔大人提拔的官员,也要参加吏部考试,未通过者,一样会被罢官。
然而并不能使反对者信服,人是你选的,考题是你定的,谁知有没有水分?
各种骂名、弹劾不断。
若在平常,崔授自是越挫越勇,舌战百官、收拾政敌不在话下。
此时却因女儿崔谨,心灰意冷,萌生去意。
他无法自控,忍不住地想去靠近她。
而她并不喜欢他的靠近。
他不知自己会在何时彻底失控,又跑去伤害她。
至于宦海仕途,崔授看得更清楚。
凡事过犹不及,他位极人臣数年,损了太多人的利益,挡了太多人的路。
当退不退,继续栈恋权位,下场不会好。
杨清因为是战是和一直未定,也一直淹留京城,这日休沐,前去拜访崔大人。
崔授既不在官署,更不在家。
杨清打听许久,才在一处水边寻到他。
秋风渐起,天阴雨湿,崔授身披蓑衣,独钓江边。
杨清走近一看,他空持钓竿,连钩都未抛,只望着茫茫江天,若有所思。
“好糊涂的钓者,便有愿上钩的鱼儿,也咬不到钩呀。”
“抛钩无用。宝鲤自有本心,只爱江河湖海,金饵玉饵,她全不动心。”
“这条不动心,换一条便是,大人何苦自困。”
崔授摇头,问道:“你所为何来?”
杨清远眺落雨的江面,回道:“近日风雨交加,水深浪阔,余心甚为不安,特来向河伯问汛。”
“河伯”失意萧索,沉郁孤冷,全无搏击中流之心,回道:“波澜不定,当思激流勇退。”
“……”
消沉至此,全不似他。
杨清沉默良久,才轻声开口:“不过些许风霜,大人何以言退?”
“崔某深陷迷障数年,颇有些识不清自己。自以为,能握在手中的,便是属于我的,却不知有些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进不如退,免生祸患。”
杨清以为他在说权力名位,深深叹气,“大人这一退,恐怕鬼蜮复来,妖魔们又要登临要津了。”
“这世间,谁都少得。”崔授道:“不要过分迷信任何人,是清是浊,皆在一念之间。”
“多谢大人,杨清受教。”杨清郑重点头,“大人既有归农之意,还会留在长安么?”
“要做山海客、田舍翁,自是回乡最好,焉能留在京师繁华之地?”
“那……大人何时动身,可有决断?我好置酒送行。”
“……寒露前后。”
之所以是寒露,因为崔谨生辰在九月。
过了此次生辰,崔谨就年满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