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目光溢满掌控与恫吓地看了她几吸,给了个寒人地勾笑,起身掸袍对着连决交代几番,便离去了。
影儿自以为,经过如此多的打击,她算是看的明白的,至此一遭,醍醐灌顶。
原来她始终是个蠢人,愚蠢至极,自不量力。
可她偏又不甘心,还有些自嘲,觉得载嫣说得对,若不是她有这身世,有翟离,那她这生来胡闹不知轻重的性子,必早夺了她的命去了。
可就是这么恰巧,她心里叹道,哪有那么多完人呢?谁不是头一遭活,谁有资格说教呢?
她就是如此,便是如此,又如何?
晴天幻灭,风雪交加。
夜深露重,掌灯人心猿意马。
心猿意马的影儿坐在脚踏之上,歪头靠在自己臂弯上迷迷糊糊睡着,她的眼睫挨着他的手腕,很近,隔着一寸的距离。
似有什么轻轻颤颤点开她眉间的碎发,影儿蹙起眉,将脸埋至臂弯中,须臾又露出来喘息,好似是一只微凉的手,那手又点一次,影儿这才吐气,缓缓睁眼。
她睡眼朦胧,披肩散发,一身寝衣,松松垮垮拢在她身上。
微弱的烛光将隐将亮,影儿抬手卸了琉璃罩,举过烛台照过去,蹙眉聚焦起视线与他对视,慢道:“你醒了?可好些?还疼吗?”
翟离垂目看她,食指点了点床面,影儿会意,略一犹豫,还是将脸搁在他手上,他指骨寒凉,轻触她的面颊,嘶哑含混弱声问她:“怎么弄得?”
影儿反应过来,下意识抬脸捏发去挡,说道:“不小心磕的,你可要饮水?或是饿了?”
翟离微微摇头,起唇,“连决,叫来。”
影儿心尖一颤,“叫他作何?我照顾不了你?还是你怕我再给你一刀?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已想明,若你要你我纠缠,我陪你纠缠便是,不过我也有脾气,劳你忍着些,否则,我伤不了你,有的是法子伤我自己。”
翟离安静听完,问她:“你喝药了吗?”
影儿眼里流过一瞬忐忑,“你顾你自己罢,死我前面,还管我喝不喝药。”
始终侯在外间的连决闻声举灯而进,道了句:“爷醒了?可有不适?”
翟离视线未移,始终带着探查地看着影儿,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那飘忽几吸的眼神,自然逃不过翟离的审视。
他对着连决示意,连决几乎瞬间明白,对着影儿道:“夫人辛苦了,去隔间休息罢,水央与晚灵夜间已到,均在隔间候着。”
他说完大有催促之意,帮影儿取了外袍,虚扶起她,送她出去。
踏出门槛时,影儿一手攥住连决小臂,意味深长地看他。
连决则是面无表情,轻声叹着气,“夫人休息吧,明日醒了再来。”
随着影儿提心吊胆地离开,连决沉了心,对着翟离和盘托出。
晨光暖天地,风雪伴余温。
昨儿夜里那场纷扬的大雪,是给万物盖足了白被,那罩在莹雪下的枯枝三三两两被一声急促地脚步踩裂开去。
影儿跌跌撞撞奔向正屋,方才赵琛派人来知会她。
两件事,一来说她不尽心,竟是未亲自照顾,让她今日服侍完翟离,去找赵琛领罚。二来说翟离已是同意,娶载嫣为妻。
她真是气的浑身发疼又讶异透顶,明明是连决让她出去,为何怪她?
明明是她要他难看,如何转过一夜,事态朝着这荒唐地一幕演变而去。
如此一来,她没了先机,还怎样折腾?
她停在门前大口喘息,呼出地白雾才刚消散,又被补上。循环几番,影儿腹内吸满了冷气,如此才算稳了呼吸,定了心思。
她抬手推门,一眼瞧见连决正在侍筷,桌上摆着深滚鸭肉粥,并着几碟小食。
连决不紧不慢置完,上前对着影儿道:“爷已换过药,夫人扶爷用膳罢,膳后之药夫人来侍。”
影儿呆在原地,指尖轻捏着裙摆,听帘内响起动静,传出翟离那沉厚地声音来:“愣着作何,进来扶我。”
影儿判他音调里的态度,心下一紧,碾着脚尖蹭过去,撩开帘子,缓探着眼一瞄,就见翟离端坐在床上,赤脚踩在脚踏上,双眼寒凉窥究地看着她。
她缓步上前,问他:“你就好的这般快?这就能下床了?”
“不能,所以要你扶我,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