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水下那个吻——不对,是渡气。
从师兄的角度来看,貌似就是她主动投水试图把自己淹死。想到谢迟云似乎对她生命被威胁的情况格外应激,情急之下直接下水救她渡气好像也很符合常理。
但是……
叶怀昭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唇角,那处伤口已经结痂,触摸时只有微微的刺痛。
他对任何一个落水的人都选择渡气这招吗?
叶怀昭心中不爽起来。
谢迟云没有瞬影,而是背着她步伐平稳地走在无相宫通往长风门楼院的小道上。
叶怀昭手腕上的双银环早就摘了下来,但她的听白剑还保持缩小的状态挂在她的右手腕上,随着动作而若即若离地触碰着谢迟云的脖颈。
他不动声色地稍稍侧了侧脸。
叶怀昭趴在他的背上,想了一会又觉得很没意义。
她用另外一件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师兄,你当初渡过天罡境雷劫时,一共有几道劫雷落下?”
“三十六道。”谢迟云说。
叶怀昭:“但是我的劫雷有四十五道。”
谢迟云抓住她双腿的手臂倏地收紧。
叶怀昭懒洋洋地用下巴磕了一下他的肩胛骨,抱怨说:“师兄,你抓疼我了。”
她浑身上下一丁点灵力也没有,因为疲惫和疼痛说话都没有力气,尾音软绵绵得像是在撒娇。
谢迟云听得沉默片刻,才缓缓松开手。
叶怀昭于是继续说:“天罡境的劫雷都是三十六道,唯独只有我是四十五道。而且我觉得最后那几道劫雷的强度根本就不像是天罡境的水平。”
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了。
有人想要利用雷劫杀了叶怀昭——即便杀不了她,也要将她废掉。
叶怀昭问:“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果他本就知道有人想要利用雷劫杀死她,那就能很合理地解释在她坠水时谢迟云的反应那么大。
从这个角度来说,谢迟云那时的应激或许并不是意外。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师妹没有扛过劫雷,奄奄一息地坠水。
叶怀
昭的手掌撑在他的脊背上,谢迟云只是用术法烘干了自己身上的水,却没有穿上外袍,少女的手掌清晰地感受到他后背层层的肌理。
她说:“你是不是为我扛了劫雷?”
天罡境的劫雷只能由叶怀昭自己硬抗,可不属于天罡境的劫雷却会无差别落下。
她的视野摇摇晃晃,在碎金似的日光中看到小路尽头繁复木质的楼阁,红墙外是一棵一棵生长得繁茂的花树,浅粉色的花瓣在日光下透亮得似乎在发光。
谢迟云背着她,走过落下一层花瓣的小路。
“师妹,有时候你可以不必这么敏锐。”
不知过了多久,谢迟云轻声说。
叶怀昭微微抬起头,却被刺目的日光晃过眼睛,于是又闭着眼睛重新趴回谢迟云的脊背上,不自觉地收紧双臂。
她用额头贴着青年的肩胛骨,声音闷在布料中。
“那真是对不起了,乘玉仙君就是有这样聪明的师妹。”
她的声音带着洋洋得意的愉快,像是趴在他背上翘着尾巴的小猫。
少女手腕上的银镯似的听白剑冰凉凉地贴在谢迟云的脖颈上,他试图躲了躲——没有躲开,反而让叶怀昭不舒服地在他的背上动了动。
他的手克制地抓在她的腿上,跨过大门走进庭院,树叶的沙沙声漫过池塘潺潺。
叶怀昭的居所在楼阁的三层,谢迟云轻车熟路地将她送到屋子里,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