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山被抬着往外走,他躺在门板上,还有些依依不舍,偷摸地看向唐荞,陆青松见状,绕到唐荞身前,阻隔了周乐山的视线。他凝眉看着周乐山,用眼刀凌迟周乐山,仿佛看着绑在木桌上待宰的老母猪。
瞧热闹的人见着周乐山一家走了,也纷纷和季双笑着打了招呼,退出了陆家的院子。
待人群四散,院子里就剩下唐荞夫夫和季双。
季双长叹一口气,和他们说:“行啦,你们进屋去吧,我去找找你爹和春禾。”
季双也是第一次见陆青松这模样,他想在心里想:有了夫郎,当真是不一样了。
唐荞去拉陆青松,“走,松哥,我们给小鹅盖房子去。”
两人到了后院,唐荞又黏糊糊地叫陆青松。
“松哥。”
“嗯。”
陆青松应,他发现了,荞荞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这样把话拖得长长地叫他,也没什么事,就是单纯的叫他,待他回话后,又叫。
“松哥。”
“嗯。”
过了会儿,唐荞问。
“对了,松哥,你到底是怎么结巴的?阿么说你不是生来就结巴的,那你是什么时候结巴的?”
陆青松一边建着鹅的小屋,一边同唐荞讲。
因着大水淹了村,陆青松没了蜗居的家,后来又经历丧父之痛,逃难路上,他娘还病了。他背着他娘奔走讨生活,淋了几场雨,再加上看着他娘死在他怀里,发了高热,醒来后,讲话就不大利索了。
来到桃李村后,因为长得好看,招小女娘和小哥儿的喜欢,便被村里小汉子欺负,后来,也不知为何,就更加结巴了。
唐荞听得哭哭啼啼的,从后边抱着陆青松不撒手,只是叫着“松哥”。
陆青松将手放在唐荞的手上,虚握住。
曾经,逃难也好,养子也罢,这些,都是陆青松觉得羞于示人的,他怕别人轻视他,更怕别人用那种欲言又止、可怜的神情看他。
每当这种时候,仿佛都在提醒他,他爹为了救他死去了,他孤苦无依,他耗费心机,这才成为了陆家的养子。
可是,在唐荞面前好像没有关系,唐荞越是可怜他、心疼他,他越觉得欣喜。他觉得自己病了,心里扭曲得病了。
晚间吹灭了灯,唐荞叫陆青松,“还有,松哥。”
陆青松耕耘着,问他怎么了。
“松哥,瘦猴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可别放在心上。你每日去地里忙活,闲了还要去城里做工,你在赚大钱呢,你才没有吃软饭。”
唐荞用力地拥着陆青松。
这些话,他在回家的路上就想说了的,他怕松哥听了那些话心里不好受,汉子都是要面子的,他知道。
被人说吃软饭,便是上门入赘的汉子都受不了,何况是陆青松。这话不是在打汉子的脸嘛,说这个汉子没本事、没出息,可是,他知道,松哥很厉害的。
陆青松轻笑,荞荞怎么如此可爱。还特地灭了灯才同他说,面子、里子都给他留足了。
“松哥,你听见没?”
唐荞以为陆青松还是在意了,蹭了蹭,唤起陆青松的注意力。
唐荞这豪迈的动作,叫陆青松后背发麻,大脑中乱做一团,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长呼了口气,艰难地回唐荞的话。
“听、听见了。”
陆青松拉起唐荞的手,放在手心珍重地亲吻,一点一点地轻啄,那般小心翼翼,又是那般虔诚。
唐荞的泪水不受控地漫了出来,今日,松哥好温柔。
他在心里想,他昨日说错了,他不应该怨季双的,因为,这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注定了他要做松哥的夫郎。
村里人也没说错,他和松哥还真是天作之合,哪里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