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虚这解药,副作用倒更像是想把他捆在?悬镜阁,哪都去不了。
他甩了甩昏胀的脑袋,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是第三日卯时?三刻了。”
谢沉舟蓦地翻身站了起来。又因为起得太急,他眼前一阵晕眩。他趁着榻沿深呼吸,头?脑却无比清明?。
今天是阿月离开的日子。
那侍从心中?一怵,连忙道:“殿下?是否需要召医官?”
谢沉舟摇了摇头?,只是愣怔了一瞬,他便拾起蹀躞带扣好,神色淡淡。谢氏大势已去,江都乱成一片,今日要回去,处理那些?打悬镜阁主意的人。
清晨的乡野小道格外空旷。他驾着马,慢慢地行在?路上。离沂州愈来愈有了段距离。
后面跟着的侍从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提醒道:“殿下,前方就出了居庸关,我们要等裴长侍么?”
裴长侍说的就是裴玄。容栀既走?,便放了裴玄自由。
在?分岔路口,谢沉舟停了下来。不知?在?想什?么,他一时?未言。烈烈晨风挂过他的面颊,卷起沙砾,擦过微红的眼眶。
侍从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眼前这个少年为何就此?沉默了。只胆战心惊地原地等着,等他发话。
谢沉舟握着缰绳,却扭头?望向了十?几里外,只剩轮廓的居庸关。
他骤然拉紧缰绳掉了头?,狠狠地拍了拍马腹。马匹立刻狂奔起来,把身后侍从的惊呼和?劝阻,全都吞没在?风中?。
该走?的总要走?,没必要强留。但?他想去、他要去送她一程。
居庸关万籁俱寂,关隘口除了哨岗,空无一物?。谢沉舟离关口还有段距离便减缓了马速,找了片小山包停下。
无论?容栀从哪个城门离开,都必须经过居庸关。从这里俯瞰,整个官道一览无余。
至于真的看到她时?是否要下去告别?谢沉舟盯着关口坐了会,从包袱里摸出面刀,却又在?触到脸上胡茬时?,塞了回去。
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似乎正向四肢蔓延。他不太想动,伏在?马背上,慢慢啃着干粮。水囊里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滑下,谢沉舟眯了眯眼,觉得有些?痛。
烈日慢慢滑到了穹顶,射得他胃里一阵抽搐。谢沉舟冷着脸下马,将方才吃的干粮吐了个干净。
断断续续有人从关口出城,递文牒、放行。但?里面却没有镇南侯府的人,更遑论?容栀的身影。
侍从们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但?见他脸色冷戾,什?么都不敢多问,只在?距他不远的地方候着。
不知?待了多久,圆日西斜,他胃里翻滚得汹涌,想也知?道是凌虚给的药发挥了作用。
“殿下,已经酉时?了。”
言下之?意,容栀不会来了。
谢沉舟背对着他,顿了半晌,才冷冷吩咐:“传信给裴玄。”
话音刚落,马蹄声渐进。裴玄从马背翻身而下,不可思议地瞧着眼前这群人。
“殿……殿下?”似乎是不敢确认,直到谢沉舟脸色阴沉地转过身来,她才吃惊道:“您怎么在?这?”
谢沉舟深吸了口气,不知?怎么忍住将刀扔向裴玄的冲动。
“她在?哪?”很简短的三个字,却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此?时?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连自己说话的声音,他都听不太清了。
裴玄炸了眨眼,一个不可能的想法在?脑中?炸开。殿下不会是在?这等县主罢。
她越说越小声:“县主昨日已经走?了……”
谢沉舟始终没有看她,眼睛一直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