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时,我去陪伴过他几日。那时我还不知?他是我胞弟。我整日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让谢氏惹祸上身。”
白雪皑皑的冬日,他忘了给商醉披上大氅,当天?夜里?商醉发起高热,他与一众旁人?伏跪在雪地里?,浑身禁不住打起颤。
那时商醉还是金尊玉贵的皇长孙,未来大雍朝的太子殿下。岂料小小少?年醒来第一句话,竟是对着先太子说:“父王,饶了他们吧,是阿醉自己不想穿大氅。”
后来他才知?晓,不仅是对他,即便是对做错罚跪的小宫女,他也?会替人?家求情,再偷偷塞上瓶金疮药。
而后先太子兵变,商醉被圣上囚禁,再于?江都谢府见到他时,他已瘦得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谢怀泽泪水滚滚而落,下意识就要跪地行礼。
是商醉吃力地扶住他,用稚嫩的嗓音,笑?眯眯宽慰他:“别哭呀。”他说。
“从今以后,我终于?能叫你阿兄了。”
第46章因为是你(掉马倒计时)倘若商醉没死……
“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他?……”谢怀泽泪眼婆娑,哭得?几?近失声。这么好的人,最后却被亲生?母亲,以自己?名义诓骗到祠堂。
烛火长明的,是同他?有血缘关系的先祖,身后乱棍而来的,是他?所亲近过的叔伯兄弟。
在延续香火的地方,他?们要了他?的命。
光是听?着,她都觉着压抑得?喘不?过气。“你已?经尽力?了。”容栀安慰道。
思绪凌乱时,她想得?却是,谢沉舟是不?是也?被这样对待过。所以才受不?了折辱,找机会逃跑出去。
谢怀泽长叹一声,提起酒壶晃了晃,却只倒出一两滴。这才发现带来的酒已?尽数喝光了。
他?一拍桌子,空了的酒壶滚落在地:“再上一壶!”
“你不?能再喝了,”容栀摇了摇头,示意候着的侍女去把他?酒壶撤了,“等会谢怀瑾来要人,你若神志不?清,他?反咬一口是我绑架的你。那我找谁说理去?”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但?两人心里都同明镜般清楚,谢怀瑾还真做得?出来。
用温热的锦帕湿敷片刻,谢怀泽稍稍清醒了些:“阿兄处处针对逐月,大抵是因为我的缘故。”阿兄以为没了逐月,容栀就会顺理成章,与他?订下姻亲。
可如今入沂州半月,他?算是看得?清楚,即便没有逐月,容栀也?不?会心悦他?。
谢怀泽语气里满是歉意,踌躇半晌后,无助地用手捂住了脸:“居庸关埋伏的那批杀手,我虽知晓是阿兄所为,但?我没有证据。也?无法……替逐月指证阿兄。”
容栀闻言清浅一笑,眼底平静无波,“立场不?同,可以理解。”
她也?没指望过谢怀泽能大义灭亲,他?能坦然在自己?面?前承认,已?然是意料之外。
似是还存着最后一丝希冀,他?问道:“我若代阿兄道歉,县主会原谅谢氏吗?”
她沉默了一会,语调始终冷冽,甚至接近于冷漠:“若是为着逐月,你应当去找他?道歉。若是单单为我,谢氏不?欠我什么。”
一剑之仇,谢沉舟会亲自报。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布局,不?过是为把谢氏拉下神坛,结果同样也?会伤及谢怀泽。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欠不?欠。不?过是世家?博弈,愿赌服输。
谢怀泽眼神稍暗,唇角笑意苦涩,重重咳嗽几?声后,才用丝帕擦掉嘴角血迹:“我如今才算是知晓,明月县主的封号是为何意。”
实在是高悬于九天,凡人遥不?可及。即便偶然有清辉洒落,也?不?过幽幽寒光,照得?他?心底隐隐作痛,却无可奈何。
容栀只以为他?是饮酒过多,又忧思过重才吐的血,只叫人端了碗安神解酒的甜汤。
“还望郎君保重身体,别思虑的太多才是。”不?管日后谢氏怎样,能活一天就算一天。
说罢,她擦拭净手,就欲起身唤侍女送客。她已?耽搁了太多时辰,同谢沉舟失了约,也?不?知他?是否回了扶风院。
谢怀泽却不?依,他?歪斜着身子起身,喘了几?口粗气后,浑身酒气就朝容栀走来。
容栀下意识警觉起来,皱着眉就握住了袖中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