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容栀揉了揉太阳穴,随手就将葛布甩到了裴玄脑袋上。
一个两个都不让她?省心,当这里是镇南侯府还是育幼堂。
流云后知后觉意识到气氛不对劲,登时不敢插话了,只沉默地拿下罩在裴玄脑袋上的葛布,替她?细细擦拭头?发。
“是不是瘟疫尚没?有定论。”前世沂州瘟疫蔓延还?在五年后,而且并非从城外起?源,反而是沂州的世家里?先有人病倒。
“这?件事不算你的错,”容栀瞥了眼靠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裴玄,软了语气宽慰道:“明日一早我便会随亲卫去探查,你先别着急。安心在府里?养着,如果真是瘟疫,你同那日一起?的女大夫两人,都有被传染的可能。”
裴玄慌张地用葛布捂住口鼻,向后退了退,避开流云:“对,对,你们离我远点,别被传染了。”
“你躲什么,”流云拽过葛布,不由分?说重新?帮她?擦拭头?发,翻了翻白眼:“我俩同睡一屋,你要是染了瘟疫,我现在远离你有什么用。”
容栀秀眉微蹙,颇有些?哭笑不得?。事情尚未定论,裴玄就如此草木皆兵,真不知是该夸她?有防范意识还?是数落她?一惊一乍。
“天色已晚,你们俩都回去吧。”容栀剪掉一截燃尽的灯芯,待火光更明亮了些?,又重新?用毛笔在舆图上圈画起?来。
哪知裴玄不愿走,膝盖一弯又要跪,容栀一个眼神投去,流云就心领神会地伸手扶住了裴玄,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叫柴房给你烧一壶热热的水,你好好洗一洗,可别再生病了。”两人亲昵地挽着,身影缓缓穿过回廊消失不见。
书?房内终于清净了些?,容栀给自己沏了壶浓茶,颇有种整夜不眠的意味。舆图上画的是大雍朝的部分?地形官道。能治瘟疫的半夏从陇西加急运往清河,走官道少说也要一月余,实在赶不及。走水路,从长江转沂水,河面上有水匪,如果被抢劫,再运输一次也迟了。
她?圈出两条路,却迟迟举棋不定。这?场瘟疫存在太多变数,隋阳君主车驾已至清河郡内,不日便能到沂州。若是沂州在辞花节动乱,京城那便必然参上阿爹好几本。
已是亥时,瓢泼般的大雨却丝毫没?有停歇之意。容栀越想越烦闷,如今境况算是意料之外,进退两难。
此般轰鸣之夜,也不知谢沉舟睡了没?有。他手上因?练剑磨的那些?血泡,如若没?有及时处理,可能会发炎。
容栀盖灭了烛火,撑着油纸伞便一脚踏进雨里?。
………
谢沉舟确实已经睡下,刚解了衣带,门外便传来裴郁的禀报声:“明月县主正?往扶风院而来。”
他眸中疑惑一闪而过,而后抿了抿唇,正?欲重新?穿好衣裳,拢到一半时却忽地顿住。
谢沉舟低头?看了会,把衣襟扯到刚刚好的弧度,慢条斯理地闲闲躺回了榻上。
夜雨里?的扶风院昏黑一片,被笼罩在无?边的寂寥中。这?里?只谢沉舟一人居住,容栀问过,他说不需要旁人伺候,便只叫了小厮每日扫洒一次。
容栀驻足站在房门前,抬起?手的却迟迟没?有敲响。屋内没?燃着灯,似是睡着了。深夜扰人清梦,实在是有些?可恶。还?是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吱呀,”容栀方一转身,身后房门已被谢沉舟从里?面推开。
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她?。发冠也拆了,一头?墨发就随意散乱在肩上,衣衫不整,里?衣领口大敞,她?目光略一向下,便能瞥见那白皙有力的胸膛。与白日里?的温润大相径庭。
“县主?”谢沉舟似是不敢想象,又揉了揉眼,咕哝着嗓音。
非礼勿视,容栀移开视线,自顾自收了伞,跨步便与他擦身而过进了卧房,“把衣服穿好。”
他眼中闪过玩味的笑意,慢悠悠掩好门,才找了烛火点上。
屋内只有一张木桌,还?是上次扶风院小聚用的那张,容栀一凑近,横竖觉着自己闻到了烤肉味。
“可有淋湿?”他扯过床头?搁着的汗巾就要替她?擦发。
容栀摇了摇头?,指指脚边裙摆,“只有衣角染湿,不必麻烦。”
谢沉舟也不强迫她?,把汗巾放在她?膝盖上,便安静地坐在了木桌对面。
“你怎么还?没?穿好衣裳?”容栀抬眼又撞见他的胸膛,只是这?次室内明亮,却能看见他衣衫下狰狞的一条疤痕。
他唇边的笑意淡淡漾开,无?奈解释道:“伤口有些?痛,衣裳蹭着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