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农户家的土炕烧得温热,棠瑾溪这一觉却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总听见刀剑之声,恍惚间又见白爷爷咽喉中箭的场景。
惊醒时,窗外天色已黑,小皇子正抓着她的衣襟小声抽噎。
“饿了吧?”她强撑着坐起来,发现炕桌上摆着碗尚有余温的粟米粥,底下压着张字条。
农户娘子歪歪扭扭的写着:贵人醒了敲三下墙。
粥碗刚放下,木板墙就传来“吱呀”声,农户娘子端着盏油灯进来,灯芯特意多捻了两股,照得她粗糙的脸上暖融融的。
“小公子真乖,一下午都没哭闹。”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
“当家的从集上捎回来的羊乳,用井水镇着,还新鲜着呢。”
这年月,羊乳在乡下堪比金贵物,她刚要道谢,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最近野猫多。。。。。。”农户娘子话音未落,棠瑾溪已经捂住她的嘴,迅速吹灭了油灯。
月光透过窗纸,照见门外闪过两道黑影。
“带小公子从后门走。”棠瑾溪将小皇子塞进农户娘子怀中,自己抓起炕边的柴刀。
“去溪边找块浮木顺流而下,明日若不见我,就把孩子交给宅子里的大户人家。”她从怀中摸出半块鸾鸟玉佩塞进襁褓。
后门刚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前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棠瑾溪扬手将粥碗砸向油灯位置,趁来人躲闪时,她柴刀横劈,最先闯入的黑衣人顿时惨叫倒地。
“果然没死。”为首的黑衣人冷笑,“太后娘娘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突然没了声音,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穿出的剑尖。
剩余两个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门外飞来的箭矢钉在了墙上。
月光勾勒出来人挺拔的轮廓,玄铁面具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溪儿,是我。”
棠瑾溪的柴刀“当啷”落地,她张了张嘴,突然眼前一黑。
昏迷前最后感受到的是宋临瑾带着血腥气的怀抱,和他落在自己额间颤抖的吻。
再醒来时,身下是摇晃的马车,小皇子正趴在她枕边,用小手抓她散开的发丝。
车帘缝隙透进的阳光里,宋临瑾的声音正在与旁人低语:“朱砂痣确是每月十五发作,白老临终前说的金针是什么?”
“宋临瑾!”她挣扎着撑起身子,扯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车帘立刻被掀开,映入眼帘的却是张陌生少年的脸,约莫十七八岁,左眼覆着黑色眼罩,露出的右眼瞳孔竟是罕见的琥珀色。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嫂夫人醒啦?”
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端出药碗,“大哥去探路了,嘱咐您醒了先喝这个。”
药碗底下压着张字条,是宋临瑾的笔迹:“朱砂胎记事关前朝秘辛,太后欲除之而后快,我已命红豆携真地图前来,原图有诈。”
棠瑾溪心头一跳,难怪白爷爷临终特意提及朱砂痣,
独眼少年突然凑近,被棠瑾溪警惕的挡住,他讪笑着后退:“嫂嫂别恼,我叫阿隼,是白爷爷的徒弟。”
棠瑾溪这才放下警惕,但也不再吭声,只是抱着小皇子假寐。
马车一路颠簸,天色渐暗,棠瑾溪抱着小皇子,手指紧紧攥着那张字条,宋临瑾却迟迟未归。
阿隼坐在车前,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嫂夫人别担心,”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大哥做事向来稳妥,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