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基地内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寂静。自从那两个被视为国家最高机密的囚犯——云筝与傅凌鹤被隔离,特别是“深海管道”这个词像幽灵一样在高级军官的耳语中流传开后,整个基地的安保等级被拉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一条通道、每一个房间、每一台终端,似乎都笼罩在无形的监控之下,连空气流动都带着被审视的冰冷。
然而,就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深处,一丝不和谐的杂音开始悄然出现。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位于地下三层监控中心的值班技术员小王。他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屏幕墙,负责区域是基地西南角的一排无人值守仓库。画面是静态的,偶尔有红外感应捕捉到路过的巡逻机器人。突然,屏幕右下角一个编号为SW-7B的摄像头画面闪了一下,接着是短暂的信号丢失,屏幕变黑,持续了不到一秒钟,又恢复正常。小王眨了眨眼,以为是设备老化,随手在日志里敲了个“SW-7B,信号瞬断,待检修”的备注。
几分钟后,相似的情况在另一个区域发生。这次是中央控制区附近的一个环境监测探头,数据显示瞬间跳变,温度读数从恒定的18。5摄氏度飙升到99。9摄氏度,然后立刻回落到正常值。紧接着,是隔壁区域的一个空气成分分析仪,报告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分子结构短暂存在。这些异常孤立且短暂,很快被自动修正或覆盖,就像系统打了个微小的喷嚏。
但异常并没有停止。它们开始以一种无规律、难以预测的方式在基地的不同角落冒头。某个走廊的微型压力传感器报告了超低频的细微震动,远低于任何已知设备或地质活动的范围;某个数据节点的传输速率在毫秒级内出现断崖式下跌又瞬间恢复;甚至连备用能源系统的某个电压表,也记录了一次无法解释的微弱波动。
最初,这些报告被视为零散的、可忽略的故障。技术部门忙于排查设备问题,怀疑是老旧线路干扰或者软件bug。但随着异常报告的频率增加,并开始影响到非关键但敏感的系统——比如通往某个研究区域的电子锁日志上出现了一次未授权的访问尝试(但实际并未打开门),或者某些被删除的数据碎片在短暂的系统回溯中幽灵般地闪现——事情的性质开始改变。
监控中心的气氛变得凝重。技术主管老陈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看着汇总的异常报告,眉头紧锁。这些异常没有明确的模式,没有集中的区域,更没有发现任何外部入侵或内部病毒的痕迹。所有的诊断工具都显示系统健康,所有的数据流都看似正常,除了那些转瞬即逝的、无法捕捉的“鬼影”。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他低吼道,声音在冰冷的金属房间里回荡。身边的技术员们也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精锐,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况。系统日志被反复核查,防火墙记录被层层深挖,物理线路被仔细检查,但一切都指向同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没有发现任何入侵源。
消息很快上报到了更高的层级。林将军听取了技术部门的汇报,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不安。他近期承受的压力巨大——“深海管道”遗产的曝光、傅凌鹤对核心数据的探查、云筝提出的“铁锈河”计划以及她与国际势力的接触,都让他感到局势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脱离掌控。现在,基地的安保系统竟然也出现了这种无法解释的异常。
他立刻联想到了傅凌鹤。那个男人被囚禁在特种合金囚室里,物理隔离达到极致,连电磁信号都难以穿透。但他之前对“智核”和“深海管道”的探查能力,以及苏晚那些超越时代、难以理解的技术,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难道那个男人,在那种环境下,还能找到办法与外界联系?或者,是苏晚的技术遗产本身,正在以某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苏醒”过来?
“这些异常都发生在哪些区域?”林将军沉声问道。
老陈调出基地的立体图,将所有报告异常的点位在图上标注出来。这些点位散布在基地各处,看似毫无关联,但老陈注意到一个微小的细节:“将军,虽然分布广泛,但有几个区域的异常频率相对较高……比如,我们用于存储部分‘智核’核心数据备份的那个小型机房,以及……以及囚禁傅凌鹤和云筝的那个区域附近。”
林将军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发现太巧合了。他立刻命令:“加强这些区域的监控,特别是囚室区域,调集最精锐的人手,给我一帧一帧地回放所有监控录像,分析所有环境传感器的数据!我要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异常出现在他们身上,或者在囚室环境里!”
技术员们领命而去,但他们很快发现,这又是一个令人沮丧的循环。囚室区域的监控画面完美无瑕,傅凌鹤在冰冷的囚室里,大部分时间保持着一种近乎僵硬的姿势,偶尔能看到他手指的微颤,以及额头渗出的汗珠——这被解读为他在极端环境下的生理应激。云筝在她的囚室里,则多数时候安静地坐着,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那是玉璧,但监控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眼神清明得有些可怕。环境传感器的数据也正常,除了偶尔记录到的微弱、无法解释的超低频波动,就像基地深处有某个巨大的心脏在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他们不知道,傅凌鹤正是在那种“近乎僵硬的姿态”下,以自身为激发器,试图通过精神力和生物电场调控,让特种合金囚室产生微弱的结构应力波。那种超低频的震动,正是他设计的应急信标系统的触发方式。而云筝手中的玉璧,持续散发的暖流与锁骨标记的共鸣,不仅维持着她的清明,也可能在无意中与基地内部某些苏晚留下的技术节点产生了呼应,或者因为“活体密钥”的特性,让周围的能量场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些异常是如此隐蔽、如此短暂,以至于军方只能捕捉到它们存在留下的涟漪,却无法追溯到源头,更别说理解其作用机制。它们就像是无数个看不见的幽灵,在这座戒备森严的堡垒内部游荡,啃噬着军方对绝对安全的信心。
林将军站在监控中心,看着那些跳动的、令人困惑的数据,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们能够物理隔离、能够切断信息、能够动用国家机器的力量,但苏晚留下的遗产、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所掌握的秘密,以及那些隐藏在幕后的第三方势力,似乎总能找到他们想不到的、无法防御的途径。
这些不明原因的系统失灵,是傅凌鹤尝试激活“枭鸟”网络的第一个微弱回响,也是云筝在明处构建“铁锈河”堡垒、暗中搅动国际风云所产生的无形波动。它们证明了,即使在最严酷的囚禁下,他们的行动也并非毫无建树。这些异常暴露了基地的安全漏洞,也为未来可能的渗透、信息获取甚至制造混乱埋下了伏笔。
“继续追查,”林将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原因。在找到之前,所有关键区域的安保提升一个等级,人工巡逻增加一倍。”
他知道,这场战争已经从物理层面的抓捕和隔离,转向了更隐秘、更深邃的技术与意识层面的较量。他们以为自己关住了危险,却不知道,危险正以另一种他们看不见、摸不着的方式,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堡垒内部生根发芽。而那个冰冷的囚室里,傅凌鹤正一边忍受着生理的不适,一边在脑海中高速运转,等待着“枭鸟”网络可能的回馈,并同时将全部心力投入到对128。8那个动态“引信”的最终解析中。他知道,这个“解”不仅关系到“逆流”的秘密,更可能成为引爆全局、支撑云筝“铁锈河”计划的关键。他需要更多的武器,而现在,他似乎已经成功地在敌人的心脏里,埋下了第一枚不稳定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