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微垂眼帘,闭眸时,眼前似有见那伏在他膝头,泪水湿透他腰侧的云乔。
一旁的护卫知道他介怀陈晋,有意讨好,适时开口道:“殿下放心就是,即便命再硬也难从东宫暗牢活着出去,他伤重至此,没几日活头了。”
话音入耳,萧璟看着地上已无半分好皮的陈晋。
清楚此言非虚。
他沉眸看了他有一会儿,陈晋此时早没了说话的气力。
只眼里血色朦胧中,瞧见跟前的人是殿下。
知道今日,应当便是他丧命之时。
可下一刻,耳边忽然响起萧璟的话音。
“请个郎中,给他治伤,吊着命,别让人死了。”
话落,周遭人俱是大惊,连那奄奄一息的陈晋,眼里都有丝惊诧。
手下人应下,领命前去请郎中来。
萧璟目光沉沉落在陈晋身上的贯穿伤,心口那股气,半分未消。
可即便半分未消,他还是开口,饶了他一命。
暗牢里静寂无声,周遭人低垂视线,藏下眼底惊色。
萧璟声音沉沉,微阖眼帘。
扫了眼地上陈晋狼狈不堪的模样。
“你叛主本该千刀万剐,今日留你一命,算是孤谢你,当初保下了那小丫头。
只是,陈晋,你此生,都需留于此地暗牢。
至死,也不能再见她一面,亦不能同她言语半句。”
若无陈晋当年背着他留了那小丫头性命,云乔只怕和他全无转圜,定是不死不休。
萧璟永远都忘不了那日东宫御阶下,持簪自尽毫无犹豫的她。
陈晋保住了那小丫头性命,虽是叛主违命,可这事,却实打实的,为萧璟争了如今这微弱的,尚算圆满的可能。
试想,若是云乔女儿已死,她哪里肯乖乖嫁他呢,又哪里还肯偶尔施舍他几分笑呢。
阴差阳错,是他该谢陈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