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掀起,少女着一席草绿青衫踏进来,鬓边银钗映着微光,竟比满室金玉更灼人眼。
"侄女给大叔公贺喜。"崔漾径自落座,"听闻您将朱雀街那家黄金铺面贱卖了?"
崔承德心下一惊,他近几日买卖都是私下秘密进行,散播出去的消息也是一对一面对面交涉,虽说京中本地的买家都没有愿意接手的,但是崔家同他们打交道多年,在京中也有声望,倒不会担心这些商户会撬他板子。
崔漾一个闺中女儿是从何处得知?
“你胡说八道什么!”崔承德恼羞成怒。
丹蕊突然上前三步,展开的契约几乎贴上他鼻尖。
“大老爷可眼熟?”
崔承德圆目一瞪,震惊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崔漾淡淡一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问,“大叔公只顾着低价急售铺子,怕是大叔公不知道,这家铺子早就被官家擢为官肆了,你买卖的,可是官家的铺子。”
“你,你说什么!”崔承德眼底闪过慌乱。
“大叔公当年着急抢夺父亲家产,平时只顾贪图享乐,坐享其成,却未曾下心思研究一下这些铺子,如今怕是连这些铺子的底细都摸不清了吧?”
苏和曾打听到铺子的小厮说,大叔公每月只管打着崔家嫡长子的名义问铺子要营收,却从不过问一点生意上往来之事。幸得有六家铺子被官家看中,有官中之人经营运进,生意日益红火,父亲的心血好歹没有没落。
一十五家民营店铺,六家官铺,千亩余田,这些年倒把这个好逸恶劳、坐吃山空的贪恶之人,养成了富甲一方的狼心狗肺。
崔承德霍然起身,紫檀椅背精雕的貔貅兽首狰狞欲扑。
“简直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
“你怎么会有这份契约的?你做了什么?”
“回话!”
崔漾只是淡淡垂着眉眼,任崔承德再急声质问都恍若未闻。
一刻钟后,崔承德见崔漾始终表情淡淡,不起波澜,终是在内心不得不承认,这个侄女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软弱可欺,这才偃旗息鼓,沉着脸色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崔漾站起身,沿着正堂雕梁画栋、尊荣奢贵的摆设观摩一圈,叹道:“大叔公这几年情趣雅致倒是修的炉火纯青,忘了前些年的苦日子了吧?”
满室死寂中,发间银钗坠下的珍珠在崔承德眼前晃的耀眼,少女嗓音轻如落雪:“您说,若侄女把这份契约上交官府,大叔公这些宝藏若折成金银铜臭,够不够铺满流放三千里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