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和林绪青,平时是很少联系的。
微信偶尔发一两条,电话几乎没有。
林倩从小就知道,她这个姐姐,很会读书,跟她不一样,没法比的。姐姐是注定要离开故土的人。
那时候她和嘉树才几岁啊,姐姐白天在学校上学,晚上回来做着农活,还要给两个小家伙洗澡。
林倩也惊讶于自己的记忆里还隐约保留着这样的画面。
到了后来记事的时候,林绪青已经在县城读高中了,很少回家。但林倩从小就知道,姐姐读书很厉害,可以上很好的大学。
村里人总对父亲说,等你女儿出来工作了,你们家日子就会好了。别人都说,她是可以从大山里飞出去的鹰啊。
但林倩并不觉得。
她知道,姐姐是可以飞出去的。
可是她也飞得很累吧。她是纤细的蝴蝶,薄薄的翅膀,载满了全家人的希冀,担着整个家庭的未来,好沉重啊。
她也有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吧,想去爱的人吧。
可她肩上压着这么沉甸甸的担子,怎么能去大胆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呢?
姐姐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心事。
林倩知道,她理解不了,她也不敢问。
林绪青读高中那会,林倩就很少见到她了,更不要说后来她读大学、工作,甚至到非洲,几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隔了高山深海,千里万里的距离,再深的感情也只能是手机屏幕上缺少温度的一行文字。
直到前年年底,林绪青才从非洲回来。
春节一过,去年年初,母亲沈芳英病重,在县医院住院,
那时林倩刚工作,才住进这间小宿舍,也是跟今天这样,她打地铺。但那次林绪青不答应,两个人争了好一会,最后干脆都坐在了地上。
灯也关了,玻璃窗透出点外面路灯的亮光。
那是她们之间唯一一次,聊了那么多话。其中有句话让林倩记到了现在。
“姐,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说吧。”
“妈妈,妈妈总说,希望她走之前,能看见你幸福。”
“我知道,她跟我说过。”
“我有喜欢的人了。没对家里说起过。”
“女人。”
林倩惊住了:“那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
“她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女人。”
“虽然现在已经不再联系,但偶尔还能得知她的消息。已经很好了。”
“她是非常果断干脆的性格。对不喜欢的人,只会彻底远离。”
“如果她知道,应该会觉得我,觉得我,有病吧。”
她这么平和的语气,却像一场冷酷的自我审判。
这些话,也许在她心底,早已复述过千千万万次。
林倩莫名心揪起来,犹豫着问:“那你,想让她知道吗?”
那时的林绪青才从非洲回来,远比现在消瘦,侧脸在深蓝夜色之中凝固成一道单薄的剪影。
她轻声说:“我恨不得立刻让她知道,但又永远不想她知道。”
第34章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