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道瑛没吭声,他真的很累,浑身上下,手脚都痛。
刘巧娥一看他这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格就冒鬼火,“你是面团捏的吗?何川他们这样对你,我人在这里,你真没打算对我说什么?”
她知道慕道瑛那柔润外表下的傲骨,他是文人出身,道士的皮,文人的骨,最折而不屈,最贞烈,最自尊。
慕道瑛反问:“老母会替我撑腰吗?”
刘巧娥一愣,皱了皱眉,“合欢宫可不是你们玉清观,弱肉强食的道理,我劝你趁早学会。”
慕道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慢慢道,“既如此,瑛又有什么可说的?”
他并不是真的面团捏的,自然也有自己的脾气。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忍耐而已。
就比如现在,宴席上的酒肉臭气,虚与委蛇,以及身体上的疼痛令慕道瑛耐心稍褪。
这数日里他闭门不出,就是一直努力地在忽略自己沦为刘巧娥男宠的这个事实。
可偏偏,何川,刘巧娥等人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自己目下的处境。
慕道瑛抿紧了唇,不太想搭理她。
大王八!刘巧娥心里啐了一口,随手把玩起她方才从他袖中“捡”到的红木匣。
“这是何川他们送你的吗?”
慕道瑛不想说话,闭着眼,装没听见。
说不说本也没多少意义。他打心眼里就没把这一匣子的珠翠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而即便他视为己有,刘巧娥照样不问自取地在匣中翻捡起来。
他现在整个人都属于她,几件身外之物,又有何意义。
刘巧娥在匣中翻捡了半天,她是个小女子,喜欢一切漂亮花哨的东西,只是自己从不穿戴。
大抵上是越缺什么就越要强调什么。
此身已沦落泥泞,她做过太多违心的事,委身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染过太多血,打扮得再动人,无非是污水坑里做文章。
所以她平日里素面朝天,只穿白衣,自称无垢。
刘巧娥翻了半天,翻找出朵大红芍药来,大如拱把,明媚到甚至有点俗艳。
但她喜欢,满意,随手别在慕道瑛鬓角。
慕道瑛不得不睁开眼,目如点漆,“老母。”
青年苍白俊秀,发黑如墨,秀淡出尘,鬓角那一朵芍药非但没显得俗艳,反倒多出画龙点睛的效果。
刘巧娥见了心里添了几分欢喜,指尖忍不住顺着芍药一点点向下摸他的鬓角。
她的手生了一层薄茧,摸着耳鬓发丝微扬,慕道瑛不适地轻轻别过脸,身心都抗拒。
刘巧娥:“何川他们这么羞辱你,你就不生气?”
慕道瑛:“道为玄牝,母为天下本,始为女之初。
“瑛为何要被比作女子而生气?”
刘巧娥:“慕道瑛你真不该说这些话。”
慕道瑛:“为何?”
刘巧娥:“你说这话,竟让我更不想放手了。”
慕道瑛哑口无言。
刘巧娥的指尖一路下滑,落到他唇中,他唇薄而软。她用力掐了一下,掐出个月牙儿淡印,这才转身端起身边早已放凉的药。
“喝药。”
慕道瑛紧闭嘴唇,竟又莫名生出一股负隅顽的意气来。
刘巧娥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慕道瑛,又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慕道瑛仍是不肯张嘴。
刘巧娥冷笑一声,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掐他下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