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墨到孙氏所居的后院时,孙氏正拿着那纸和离书正坐在窗前晒太阳。
孙氏知道,她没活路了。
其实成婚那么久,她心里一直都很嫌弃他。
直到此时此刻,她又觉得,也许当初不执着于那一抹根本不属于自己的雪光,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书墨将一瓶药放在桌上,一字不差地转述了自家公子的话。
是鸩毒。
孙氏哂笑一声:“他那么恨我,为何不亲自来看我了断?”
书墨着实不理解她这种人。
明明当初救她的是五公子,可她这些年居然一心惦记着公子,甚至为了能够多瞧公子两眼,居然还嫁给五公子,甚至还因为嫉妒毒害娘子。
他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歹毒且偏执的女人!
思及此,他冷冷道:“公子不想听见有关孙小姐的任何消息!请孙小姐上路!”
他那个人,除却对待在意的人,对谁都是这样无情。
孙氏拿过那瓶毒药一饮而尽。
鸩毒见血封喉,肝肠寸断,大口大口的血自她口中溢出。
恍惚间,她又回到当日初遇他的场景。
衣冠胜雪的俊美男人手持利剑,指向那群差点侮辱了她的山贼。
可这一回,她的眸光终于落在面前将他护在怀中的男人身上。
他将身上的衣裳披在她身上,安慰:“姑娘别怕,我们是好人,这是我九弟,先帝亲封的紫薇郎君,姑娘一定听说过吧。”
“我行五,姑娘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五哥。”
“芸芸,你真要嫁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待你好!”
“……”
都说人死前,会执着与生前的事,可孙芸芸竟有些遗憾,方才没能与她的夫君好好道别。
悔不当初……
*
裴珩回到澜院时,天已经彻底亮透,阳光明媚。
小妻子还睡着,半张雪白的小脸埋在大红的衾被中,鸦羽似的眼睫歇落在下眼睑,留下一片阴翳。
裴珩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体温正常。
这时,淡烟入内。
一刻钟前,她已经从轻云的口中得知姑爷为小姐讨回嫁妆一事。
她将自家小姐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末了,红着眼睛道:“我们家小姐从未背着姑爷吃过避子药,小姐自从成婚后,是一心一意地同姑爷过日子,小姐常说姑爷生得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极漂亮。”
裴珩把脸贴在小妻子柔软的脸颊上。
他以为自己所知的那些事情,已经对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却没想到,他所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床上的女子眼睫忽然轻轻颤了颤。
裴珩立刻松开她:“可还有哪里不适?”又起身倒了杯热茶到她嘴边。
她未吃那杯水,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
沉静,平和,再不见过去几个月的天真,以及对他的依赖。
裴珩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