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县主叹了一口气,“都这么多年,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这天底下,又有哪个为人父母的会同自己的孩子置气呢。”
陈嬷嬷道:“大抵是因为公子这一生过得实在太顺遂,所以才会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会明白这个道理。”
提及孩子,云阳县主又想起沈氏,“你说,她该不会真怀上了吧?”
陈嬷嬷也觉得有可能,“大娘子一看就是宜男相。两人如今感情又好了,指不定一举得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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纾妍回到禅院时,便宜夫君还未回来,书墨倒早已等在禅院,一见她回来,立刻迎上前,请求:“能否请娘子去瞧瞧公子?”
纾妍稀奇,“他去了哪儿,还要我特地去瞧他?”
书墨叹气,“大公子因为老主君的死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湖心小筑垂钓吃酒。今年下了这样大的雨,湖心小筑湿气极重,怕是要着风寒。”
纾妍听得糊里糊涂,“他既伤心,我去了也未必有用。”
书墨道:“这府里人人都仰仗公子,可无一人能够哄一哄公子高兴,娘子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名正言顺哄公子的人。”顿了顿,又道:“往年娘子也会哄一哄公子,公子过后总会高兴些。”
纾妍对他说的一点儿印象也无,不过兴许做了后又能回忆些什么。
只是她只有哄父兄的经验,实在无哄其他男人的经验。
她正犹豫,淡烟也劝,“昨夜小姐梦魇,姑爷怕是守了小姐一夜,不如小姐去瞧瞧。”
纾妍没想到老狐狸昨夜竟守了自己一夜,最终点头,“那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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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小筑。
正在临窗垂钓的裴珩已经连吃了两壶酒。
这时,他远远地瞧见浩浩荡荡的祈福船只朝这边飘来,用鱼竿挑了一只船上来。
并不是她写的。
他重新放入水中,再次挑了一只上来。
不是写给他的。
一连捞了三只,终于捞出一只她写给他的。
【愿老狐狸早生贵子】
字体规整,一点儿风骨也无,上回他也不过是哄她高兴,所以才夸她字好。
裴珩不禁想起从前柔婉端庄的小妻子写的字。
【愿官人福寿安康】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连字都是假的。
裴珩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再次将那艘小船放入水中,任由它顺水而下。
这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裴珩心中一动,立刻回头,待看清来人,眼神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望,蹙眉,“怎是你?”
李素宁没想到自己特地过来瞧他,会听见这样一句话,委屈,“素宁知晓表哥心里难过,特地来瞧瞧表哥。”
裴珩神色淡淡,“既瞧过,就回去吧。”
李素宁却不肯走,反而上前一步,情意绵绵,“素宁自幼没了父亲,这府中上下没人能更明白表哥的心,今夜就让素宁留下来陪表哥好不好?”
裴珩闻言蹙眉。
他从前总觉得自己根本不在意枕边人是谁,所以在他不耐烦母亲唠叨子嗣问题时,随口应下纳妾一事,如今却发现并不是所有女子的话他都愿意听。
甚至心生厌烦。
他正欲打发她,外头再次传来脚步声。
来人大抵压根没想到李素宁会在,看了一眼书墨。
书墨也很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