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微微抬眼,看见赵怀霁从礼者手中接过木葫芦,动作从容稳重。
她也接过了自己的那一半,沉沉地握在掌心。
执事颔首道:“交葫芦杯,执酒——!”
沈秋辞端着木葫芦杯,缓缓朝赵怀霁靠近。
赵怀霁的神色依旧温和,眸光却像是无形的线,将她死死缠住。
两人站得极近,她能清晰地感到他的呼吸,温热而沉稳。
他手中的木葫芦稳如磐石,连其中的酒液也几乎没有半点晃动。
沈秋辞听着执事念着喜庆的礼词,缓缓抬起手里的葫芦。
她的手臂绕过赵怀霁的臂膀,交错的动作带着些微的不适,却又是此礼中不可或缺的紧密。
她的手臂牵制着,无法抬得太高,只能近距离地对着赵怀霁,仿佛整个人都落入他的眼中。
她忍不住看了赵怀霁一眼。
那一瞬间,她的视线与他的对上。
两人之间终于再次有了片刻的对视。
她瞳孔中映出他的面容,而赵怀霁的眼中,却倒映着她整个身影。
那是她第一次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中。
木卺没有味道,可酒却是苦的。
沈秋辞抬手,想要一饮而尽,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仪式。
可就在她微仰起头的一瞬间,握着木葫芦的赵怀霁却微微用力。
那股力道不轻不重,仿佛是无意间的举动,却让她不得不将动作缓下来。
她的手被他牵制着,像是被困入某种看不见的囚笼,只能一点一点地,将酒液缓缓饮尽。
仰着头,喉中苦涩。
执事在一旁继续着喜庆的念白,声音浑厚而庄重:“夫妻二人共饮卺中苦酒,从此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沈秋辞怔然。
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前世的他没做到。
今生的她觉得这姻缘短命,自然是要达成目的后和离的。
怕是——
永远无法做到。
她心里想着,面上不显。
而赵怀霁却依然注视着她的面容,那种目光像是在细细描摹,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寸神情都牢牢记住。
他看着她的眉眼。
他看着她微扬的唇角,看着她抬起的下颌,露出圆润雅致的弧线。
他把这些模样一一放在心上。
甚至连颤抖的睫毛都想要刻入心中。
在那些早已习惯的疏离与掩饰中,他从未敢如此放肆地看着她。
雁塔寺里的吻已经是逾越。
可如今,站在这台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他的注视竟显得如此光明正大。
那双眼眸中不掺半分遮掩。
他在看着他的妻。